“诗织,征十郎也到了认字的时候。” 众人缄默的晚餐饭毕后,赤司申知用餐布一角轻轻压了压嘴角,他的双目注视着餐盘上剩余的食物,声音肃穆。 诗织知晓这一天迟早也会来的,她不惊不慌的停了手上的动作,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面容娴静。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她不动声色的眼波划过一旁的青年,见他面色上未动分毫,显然已经是预先知道了父亲的打算。 “我准备亲自教导他。他很聪明,诗织。” 这显然是在预料之中的答案,诗织垂下眼,缓声道:“父亲大人亲自教养小征,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怕劳累了您。” 最后一句不过是缓和气氛的虚言,但作为家主的赤司申知却很满意儿媳的懂事顺从。 他起身,眼睛如鹰般盯着同样立身的青年,逡视着那温和从容的面容,沉声:“征十郎以后就搬到东庭院住,这样我也方便每日教他。” 青年淡声应下,长睫微垂,嘴角含着恭谨的微笑。仿佛交出去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件与他没甚关系的物品。 诗织站在青年身后,掩在裙边的手微微捏在一起,她同赤司征臣一样,垂下了眼,遮住眼底快无法抑制的不满。 太早了,小征要离开她真的是太早了。 她本以为至少会在小征度过一个快乐美满的童年后,赤司申知才会提出教养征十郎的意愿。 却没想到他如此的迫不及待,如今的赤司征十郎连话都说不清楚,才将将到学步的阶段,就要离开母亲怀抱,接受残酷的家族洗礼。 “诗织?”干燥微凉的手拉住诗织早已攥紧的指尖,她抬眼,便看见青年温暖的赤眸。 周遭已无他人,诗织眼里的不满渐渐显露于色,她反握住青年的掌心,低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反对!” 青年扬起的嘴角弧度渐大,他不欲停留在此处同诗织争辩,而是轻轻挣开她柔软的指尖,提步向卧室里去。 诗织快步追了上去,门扉掩下,青年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文件,一副悠闲模样。 “我在问你,征臣。”她不满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卧室里,赤司征臣抬眼看着她少见的失态,目色微沉。 青年低低笑了起来,他停下翻动文件的手,搭在沙发的一侧上,下颚微抬:“诗织是在不满什么呢?” 宛若琉璃的赤眸落在诗织的脸上,像尖细的刀刃,一片片剐在她的肌肤上,诗织反射性的不愿与他对视,她垂下眼,否认:“我并没有不满。” 这样平淡的说辞实在难以令人信服,诗织顿了顿,又开口道:”我只是对于父亲大人的决定……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一向对于父亲的安排都显得极为顺从的诗织,也会有‘难以接受’的一天。唔。”青年侧着头,线条流畅的手腕外翻,撑在额角。 他面容恬淡,嘴角漠然,口中却说着不符脸色的话,“有趣。” 我真tm一点也没看出来你觉得有趣。 诗织知道赤司征臣冷情,但她着实低估了此人的下限。 不,他根本就没有下限。 估计就算是赤司征十郎骤然早夭,这位笑容满面的青年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在面对母亲离世后,父亲更加严苛的教育,赤司征臣的心早已被寒冰裹得密不透风,就诗织平日里的顺从与不满,对他来说也只是宠物的小打小闹。 青年高坐在王座上,冷漠的看着世人的演出。 微风吹起窗纱的间隙中,阳光大盛。诗织立在床边,她的眉眼已然平静,如海藻般的长发散在肩头,随风轻动。 她抬起手撩了撩鬓发,紧绷的唇角透露出她平静下的暗潮叠涌。 “看来昨天才买的玉米糊是浪费了。” 声音带着惋惜,但诗织的双眼却盯着青年平淡无波的脸。 小征这段时间爱喝玉米糊,她便每天都给他熬了一小碗。如今他搬到东庭院去,虽然在一个宅院里,但可能往后她都不能常常见到小征了。 诗织在试探,她在争取,或许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么严重。 但很显然,是她想多了。 “或许吧。”赤司征臣眼里平静,又拿起身侧滞留许久的文件,低眼看去。 房间里只余风声,诗织站在原地,眼角还是无法避免的泛了红。 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员,如今的007却是不合格的。 因为此刻在Uone的脑波记录中,确实出现了一段绵长而又难受的低幅波动。 真是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