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秒针刚好走过表盘上的数字“12”。 熟睡中的少女翻了个身,床边多了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擦试着武器的红发女人如有感应的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新月; 操劳了大半天的远坂家贵族最后检查了一次被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魔力宝石; 浑身疼痛的男人在墙角缩成一个团; 失去庇佑的女人在野外瑟瑟发抖; 心事重重的少年在梦中露出微笑; 小小的孩童抱紧了被卷得乱七八糟的被子。 这次的参赛者在这一刻,或有感觉或无意识,都清楚的得到了开赛的信号。 圣杯战争,正式开始。 阳光唤醒了熟睡的少女,鹰无瞳懒洋洋地张开双眼,却在下一秒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谁能告诉她她眼前的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鹰无瞳嗷的一声蹦起来。 血,全都是血,自己身上,这个男人身上,还有床上,都是半干未干的血,血块呈黑红色,看起来诡异而恐怖。鹰无瞳给了自己一巴掌,想把自己从这个荒唐的梦里打醒,可是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不是梦。 装着胆子去探昏迷的男人的鼻息,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后这个宛如惊弓之鸟的少女才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QAQ,真的,天照大神在上,我要求不高,千万千万别让我卷入什么凶杀事件当中啊。 躺在床上的男人胸口的衣服开了个洞,鲜血已不再流出。鹰无瞳慌慌张张地在柜子里翻找起来,打算简易的为对方包扎一下。对方满身的血不要钱一样流的到处都是,鹰无瞳努力不去看自己手上沾的血痂,绕着对方胸口缠了四五层纱布。 “唔……” 醒、醒了?鹰无瞳熟练地给绷带系上一个蝴蝶结,抬眼对上对方还未睁开的双眸……这个人的样貌,有些眼熟。 “你醒了吗?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在我家?” 虽然有些害怕,但是鹰无瞳还是若无其事地开口询问道。男人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呻.吟,睁开了眼。 ——这是怎样一双绝望而又恐怖的眼睛啊! 鹰无瞳恐惧地后退一步,看着对方全然不顾伤口情况地站了起来,盯上了自己: “ma……s……ter。” “!!”鹰无瞳反手抓住卧室的门把手,双脚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黑血,他的眼里正流出血,而眼睛,也是恐怖狰狞的血红色! 男人抬手从虚空之中取出比鹰无瞳还要高一些的黑色长.枪,往前一指就戳在了她的喉咙前。鹰无瞳双腿一软,缓缓瘫坐在地。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僵尸一样的动作,死侍一样的眼睛,会杀了我,会杀了呃,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好冷,被枪尖指着,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恐惧,每一处皮肤都失去了温度,要死了吗? 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谁?鹰无瞳在心里问道。 你见过的啊。一个声音回复她。 快想起来啊,你见过他的,见过的—— 是你曾经记忆深刻的人啊—— “迪卢木多……” 失神地看着面前与“光辉之貌”相比面目全非的男人,鹰无瞳自己都不敢确信地道出了对方的名字。 怎么会忘记呢?为什么会忘记呢? fate zero中最心疼的人,迪卢木多·奥迪那啊! 我为什么会忘记—— “■■■■。”眼里流着血的男人面色呆滞地看着地上的少女,被血浸透成为黑色的枪尖抖了两抖,收了回去。嘴里吐出少女所听不懂的诅咒,迪卢木多低低笑了两声,转身打破窗户从六楼跳了下去。 其实并不是听不懂,只是一时间无法相信内心深处映射出的狂化英灵的意图: 杀死一切,诅咒一切。 鹰无瞳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顾不上身上的血污,迅速穿鞋冲下了楼。 ——枪哥,这是法治社会,你不能惹祸啊,有什么过去不去的坎跟我说啊QAQ。 就在不久前,我们的小主角唐轩刚刚起床,有条不紊地刷牙洗脸并与自家从者共进早餐。阿周那本不想食用现世的食物,但是考虑到御主供应的微薄魔力,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 “娜娜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啦,从今天开始圣杯就会分担你的供魔了,”小唐轩叉起一片培根塞进嘴里,“昨天恢复原身的那几秒钟,我有给你补充多少魔力?” 阿周那细嚼慢咽地咀嚼口中的煎蛋,咽下之后才从容地用餐巾纸擦擦嘴: “很厉害,现在我有三成的魔力,虽然还不到解放宝具的程度,但是基本战斗已经可以应付了。” 唐轩进食的速度开始明显变慢:“……太少了啊。”他说。 “娜娜注意到我昨天变回来的时候是因为什么条件吗?” 阿周那没有说话。 “娜娜?”唐轩抬眼疑惑地看过去。 “抱歉,”阿周那平静地答道,“那种感觉,我无法描述清楚。” 唐轩一副思索的样子,拄着下巴: “当时我想着的是,一定不能因自己的无能而让娜娜受伤。 “我想娜娜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在那一瞬间挂念着我的吧。 “娜娜,其实是喜欢着我的吧。” 阿周那看了看唐轩满脸的自我陶醉,脸上露出了极不王子的鄙视表情: “异想天开。” 他声音里带上了咬牙切齿。唐轩放下刀叉讨好地凑上去,抓住了白衣弓兵的胳膊: “阿周那哥哥~” “……” “阿周那哥哥今天也带我出去吧~” “……轩。” “阿周那哥哥最好了嘛~” “轩。” 拗不过唐轩的软磨硬泡,阿周那在他得意的表情中把小唐轩抱了起来。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会带你去。” 白衣英灵的表情可以说是无奈。 他不承认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 比如对小孩子无论如何都会心软。 比如对御主的亲近感到内心非常舒服,又非常抵触。 为什么会感觉到舒服呢?本来不应该与御主产生工具之外的羁绊的。 这样子,会让我害怕你知道我的内心啊,master。 而唐轩,又何尝不在内心感到惊惧呢。他五岁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撒过娇的,甚至还因为严重咬伤周围的居民,被关过禁闭。 为什么,对娜娜就能放下暴戾,能让自己毫无违和感的真心拥抱和撒娇呢。 这些问题,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才能找到答案吧。而圣杯的选择,从不出错。 上午十点,公园长椅上盖着衣服睡着了的女人缓缓转醒。稍稍活动了一下腰酸背痛的身体,她忽略周围探究的目光,辨认了一下方向,朝人员密集的闹市区走去。 ——人越多的地方,魔术师越会投鼠忌器。 她这么想着,心里的不安稍微淡下去一点。不会有事的,毕竟她费尽心思拿到了这一份无上的至宝,召唤出来的英灵是最强的。此等珍贵的圣遗物,当然是由她来使用,才最般配。 想起了某个如老鼠一般叩首讨饶的身影,女人摆出了反胃的表情——圣遗物当然是用来召唤英灵的,拿去给普通人维续生命的这种事,简直是对魔术师的侮辱。 所以替他把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杀死,也算是作为换来圣遗物的报酬了。 “迦尔纳,周围可有其他的从者气息?”女人头也不抬地问道。 虚空中传来淡淡的回复: “并没有,master。” 女人在客流量不多的一家早餐店坐下,有条不紊地点了份豆浆和油条。虽然这些都是普通人才吃的低档食物,但是圣杯战争这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吧。 冷淡的没有询问从者是否需要进食,女人慢条斯理地吃着,好像自己吃进去的不是豆浆油条,而是山珍海味等美味佳肴。 “我可以坐在这吗?” 一个柔柔的声音从女人正对着的方向传来。一个红色波浪卷发的妙龄女性拉开凳子,也不待吃饭的女人回答就坐了下来。 “嗯。”女人只是应了一声。 红发的女子明眉皓齿,笑眼弯弯,口中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女人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你也是圣杯战争的master吧?要不要跟我结盟?”红发女子向放下筷子的女人伸出了手,手背上是鲜红的令咒。 “嘛嘛,跟我结盟吧,我的从者是assassin,可以跟你一明一暗的配合哦——”女子诱惑地弯着眼睛,晃晃举在半空中的手,“结盟吧结盟吧~” 结盟在女人的印象里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她考虑了一下,说: “我暂时还不知道你的实力,结盟还言之过早,拿出你的诚意。” 女子脸上笑容更胜:“那么这样吧,你先吃完早饭,我待会去中心公园引战,你在暗处看着就好了啦——” “怎么样怎么样,可以吗小姐姐?” 对方的妥协和谦卑极大地取悦了女人,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同意。红发女子达到目的后也不多留,看到对方仍在吃早饭后就礼貌地离开了。 “master。”虚空中名叫迦尔纳的英灵出声叫住自家御主。女人板着脸制止他说下去: “进食的时候不要跟我讲话。” 于是就再也没有下文。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再也没有。 普通人的小动作统统瞒不过英灵的眼睛,在迦尔纳的金色瞳孔中,假意结盟的女子所做的一切小动作都一览无余。 没错,假意结盟,她的真实目的是吸引御主的注意力,好在她的碗中撒下白色的粉末,那粉末遇水即溶,使御主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但女子走后自己是想要提醒master的,可是是被master呵斥住了。 其实……并不是被呵斥住就不能提醒。只是他真心地觉着,不应该救下这个女人。 她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啊。 梦里他清晰的看到,这个女人为了抢夺圣遗物,毁掉无辜的家族,杀死娇弱的女孩,忽略最卑微的祈求。这样的人,不应该得到圣杯。 迦尔纳缓缓闭上眼,同样忽略女人毒发后的求救、诅咒、哀嚎。 这是因果报应。 他感受到魔力供应的断开,然后释然地幻化出形体。失去魔力供应的他,最多只能在现界待上24小时。 就在这段时间内,寻找需要帮助的人吧,他想。 埃米尔是个杀手,她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召唤出来的是assassin,当然,即使召唤出别的什么东西,她也不会在意。 她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只有一个,被委托杀死一个女人。委托者是一个痛失所爱的小贵族,一夜之间家族被毁,爱人被杀,辛苦寻来的圣遗物被夺走,这一切一切的变故让他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有复仇。 【你知道我开出的价码吧?】 【知道,只要你能杀死她,我的财富,我的性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那孩子眼里的,燃烧着漂亮的的复仇之炎。这让她迅速起了兴趣,潜伏到了这次圣杯战争之中。 杀死一个骄傲的魔术师,她有一千种办法,只是没想到,这样轻易的一次就得手了。 “啧,真是无趣。” 红发女子撇着嘴,对着身边气息遮掩的从者道: “下一个,我们去找谁啊,风魔。” “主人,”青色眼眸的风魔小太郎抿出一个微笑,“这附近有berserker,要去看看吗?” 埃米尔闪了闪眼睛,丝毫不惧:“好呀。” 那是自信者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