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无瞳感觉自己跑得快要脱力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凭借什么去追踪跑的不见踪影的迪卢木多的,但是不凭本能去极力奔跑的话,内心就会被无尽的担忧和恐惧填满。 ——那是狂化的枪哥啊,就这么放他出去,绝对会出事的! 在公园的喷泉旁气喘吁吁地停下,鹰无瞳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血污还没有处理,导致周围的游客都对她退避三舍。 就着喷泉的水洗了洗手和脸,血污去掉之后,鹰无瞳看到了手背上被掩盖在血污下的红色令咒。 原来,我是他的master吗。想起那血红的眼睛,鹰无瞳打了个寒碜。为什么是这样的枪哥,虽然这样子的枪哥很惹人心疼,但也很让人害怕啊。 缓了缓气,鹰无瞳沉静下来,分明地感受到有什么别样的牵线在抽取她的体力。 从刚才开始就是了,跑起来突然变得格外沉重,是他在战斗吗? 鹰无瞳看了眼令咒,甩甩脸上的水珠,接着跑了起来。能感觉到的,如果是那个人,她能够感受到的,滔天的怒火,只有用战斗才能发泄的滔天恨意。 完全不可控制。 “迪卢木多啊,以令咒之名,停止狂暴,清醒起来。” 鹰无瞳对着手背念道,看到一划令咒消失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很近了,就在附近了,马上就能找到他了。 “当!” 长·枪和匕首,不知这两张完全不搭调的武器是如何拿去交手的。一寸长一寸强,在武器这方面,迪卢木多远比assassin的风魔占便宜的。 不过他们原本就无意分出胜负。迪卢木多在发泄怒火,而风魔在展示能力给御主。武器交错迸发出亮亮的火星,两个人的身影几乎无法用肉眼看见,如一灰一红的两道闪光,不断碰撞又分开。 就在所有人包括一旁观战的埃米尔都以为战斗会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异变突生——berserker迪卢木多流畅的身影突然顿了一下,使风魔抓住机会把苦无送进了对方身体。 “唔啊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啊!!” berserker身上的黑气迅速褪去,胸口中流出的血变成了普通的红色。似乎因为被令咒强控,他表情极度不耐,甚至可以说是愤恨。 “打扰我的战斗……我的战斗……” “迪卢木多!” 鹰无瞳远远地看到熟悉的身影,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过来:“你……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迪卢木多虽然已经解除了狂化,但态度仍是不逊的。指了指胸口新添的伤口,他冷着脸: “你觉得这样算没事吗,master。” “如果不是你在关键时候乱用令咒,这伤口根本不会留下。” “你这也能是,担心我吗?” 鹰无瞳愣在那里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说不出话,泪水在眼眶里涌动着,眼看就要落下。 “对……对不起……”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请你原谅……” 迪卢木多哼了一声,假装没看见御主的眼泪:“别妨碍我,到远处。” “不行!”鹰无瞳扬起脸,泪水在她面颊上流淌下来,拉出一条透明的线,“你是我的servant吧?我不需要你带来胜利给我,不要再战斗了!” 迪卢木多木然着脸:“这与你无关。” 鹰无瞳还想说些什么,被风魔的御主埃米尔抢了白: “哟berserker啊,让如此可爱的小姑娘哭泣,可不是骑士道的精神呢。”红发女子从树后面走了出来,“风魔,走了。” 风魔小太郎闻言迅速脱战。迪卢木多见战斗无法继续,也只得收回了□□。 “我将不再是骑士。”他闭目低语。鹰无瞳狠狠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走到迪卢木多面前,红着眼道: “迪卢木多,你为什么会变成berserker?你不是凯尔特神话中的英雄吗,你不是爱尔兰费奥纳骑士团首席骑士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闭目的男子浑身浴血,轻轻捂住了胸口流血不止的伤口: “……你对我了解的还蛮多的啊。”他苦笑,“刚才不应该迁怒给你的,master。” 少女表情变得难过起来:“对不起……” “该说抱歉的是我,”迪卢木多深深叹了口气,“私自离开又对御主恶语相向,确实不应是从者所为,但是我,除了战斗真的就没有任何念想了。” “我……已经没有愿望了。” “也不再,渴望侍奉一位明君了。” “我也,不再是骑士了。” 听了这些叹息,鹰无瞳眼圈又红了起来。她鼓起勇气,在心里重复好几遍,才压着颤抖的声音说: “是因为,上次被召唤的时候迪卢木多你被背叛了吗?可是我不一样的,我对圣杯没有欲望,我不会伤害你的。” “所以请你,不要再痛苦了。” 迪卢木多身子一震,露出出乎意料的表情,不过在瞬间就被痛苦替代: “对不起master,可我已经……背叛你了。” 夜色渐渐暗下来了,在外跟心仪的从者愉快地吃过晚饭后,小唐轩趴在阿周那怀中,眼睛有些睁不开。 “master,别睡着了。”白衣英灵轻声提醒。 “可是我好困啊……小孩子的身体很易疲劳的。” 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唐轩把脸靠向阿周那怀中,偷偷摘下了隐形眼镜,装进随身的小盒子里:“到了旅店再叫醒我吧,今晚什么战斗我都不想参与了。” 阿周那沉吟片刻,轻嗯了一声。 ——看来感受到虚弱的从者气息的事,不用跟master说了,就交给别的servant解决吧。 秉持着忠实武器的态度,阿周那严格地执行着御主的要求。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跟他的宿敌迦尔纳于形式上有着共通点。 不过结果不尽相同就是了。 感受到怀抱中的御主呼吸变得均匀,连阿周那自己没意识到,自己的面部线条居然会变得如此柔和,这是他在生前面对亲生弟弟时都不曾有过的。 不是伪装的正面形象的面具,是发自内心的灵魂相依。 他压下了一丝丝的不安,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小唐轩的碎发——如果,这个小家伙是他的弟弟的话。 自己一定会把能得到的一切都送到他的手边吧。别人珍惜的,在乎的,都不值一提,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也——一样可以奉上给他啊。 因为这样,这样毫不顾忌的——让人爽快极了。 而睡梦中的小唐轩也不知梦到什么愉快的事情,嘴角咧开笑的异常开心。 鹰无瞳蜷缩在楼道的拐角,眼睛失神地望着底面,一个人。 【背叛】之词当面没能理解,现在却已经想明白了。迪卢木多故意四处引战,导致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这样就能极大的满足他的战斗欲望。他不畏死,甚至可以说是渴望在战斗中酣畅淋漓地死亡——但是从者死去的话,御主要靠什么的保命呢? 被抛弃了啊,一开始就被抛弃了。虽然当场道了歉,但是迪卢木多依旧没有选择带着她逃走,而是一个人迎接了自己的终结。 可是,令咒还在啊,她还是有着御主资格的,所以别的御主也会为了斩草除根而不停止对她的追杀。教会固然能寻求庇护,但是这里距离冬木市的教会,实在是太远了啊…… 感受到魔力连接的那一端逐渐力竭,少女埋脸在膝盖中,呜呜的压抑声音哭了起来。因为害怕而不敢放声大哭,因为害怕而不敢回家,因为害怕而不敢寻找庇护,她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从这个噩梦中拯救她出来。 圣杯战争,居然是真的吗……从小到大一直以来在冬木市过的平静的生活,难道都是假象吗……为什么自己的从者会是berserker,为什么这才第一天就要迎来死亡……她不想死……不想死……一点也不想啊……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瞬间变得放松之后又是无尽的空虚和恐惧,鹰无瞳知道,这是自己的berserker死去的信号。 “我……不想死啊。”她哭着说。 【想活下去吗?】 “谁?” 【想活下去的话,就和我签订契约吧,我会保护你。】 “谁,你是谁?”少女狼狈地四处张望着,在黑暗之中不见任何人影。 【我,名叫迦尔纳。】 淡淡的金色如救赎的曙光一般,在少女面前凝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正是Lancer组的迦尔纳。这个入耳熟悉的名字让鹰无瞳眼睛亮了起来,她失口喊道: “施予的英雄,迦尔纳?!” 【看来你知道我的名字。】金色虚影直接用意念传递信息,【我的时间不多了,请速下决定吧。】 少女愣愣地:“为什么是我?明明别的御主也可以签订多个从者……” 【因为你祈求帮助了,而我,刚好听到。】 太阳般耀眼温暖的男人缓缓抬起右手,伸向还在愣神的少女,五指分开;而少女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两只手在虚幻与真实中十指交握,无形的契约得到了圣杯的认可,迦尔纳的身形渐渐凝实,稳稳地落在地上。 “servant lancer,迦尔纳。”他眼中是公事公办的认真,却依旧无法掩盖那激昂的凛然正气。 鹰无瞳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强装轻快的微笑: “你好,我叫鹰无瞳,今后也要麻烦你了。” 【berserker组退场,Lancer组重新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