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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年英才崭头角

第四章少年英才崭头角  既来之则安之,宋怀信踏下心来跟着护送魏主的队伍一路西行。此时他们仍未逃脱高欢的势力范围,于是王思政继续要求马车队向南行进,等从伏牛山绕熊耳山之后再改道向西,直到过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崤山函谷关就可以彻底松口气了。伏牛山、熊耳山、崤山三座西南-东北走向的山脉横亘在洛阳与长安之间,其间还有洛水与伊水两条不大不小的河,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天然屏障。王思政的计划就是翻山越岭逃离高欢的追击,这样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逃脱的几率大大增加。   他们这一队虽然人马稀少,但是轻车简从,按理说原本极易躲过高欢的追兵。但是高欢老奸巨猾,又与他们同朝为政,互相的了解都是绝对深入的。高欢早就料到他们一行人会向南躲窜,因为南边山高路远,正是最不可能走的地方。自从得到魏主已经逃离洛阳的消息,高欢就派重兵把守在伊阙之南,静待魏主到来。  伊阙又名龙门,是洛阳城南十里开外的天然门户,出得了伊阙才算出得了洛阳。当时魏主是从东城门离开,若向西行必然要绕过过北面或南面,王思政思忖南面有三山两河的阻挡所以易守难攻,于是选择了向南行进。这一下便中了高欢的诡计,两厢正好在伊阙相遇,而奉命追赶魏主的奔袭大队得到的命令是“片甲不留”,所以王思政一行人几乎是走上了不归路。  当时沿途荒无人烟,他们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两边都是耸峙的山峰,在浓如墨漆的黑夜中让人心生疑怖,止不住地胆寒。这样的夜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行人走得战战兢兢,许久也没走出那条山沟。  过不久后,月亮渐渐显露出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总算过去了。大家长出一口气,准备停下来休整一番。王思政也放松了警惕,刚才那么好的时机都没人出现,现在到有月光的地方了就更不可能有追兵了。看大家疲惫不堪的样子,他就只派了一个信兵出去查看情况,其余所有人就地休息。  这几天离洛阳越来越远,王思政渐渐改变了昼伏夜出的计划,改为日夜兼程。此时车队已经跋涉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疲惫不堪。王思政心下不忍,决定起火做饭,搭帐睡觉,明天一早再走。  此时的宋怀信却没有掉以轻心,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到问题所在。在营地周围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这里人声嘈杂气氛轻松,他观察不到更远的情况,于是跟王思政请命,自愿去当信兵,到远一些的地方站岗。  王思政看着他困乏至极却强自支撑的样子有些心疼,再看看另一边就要做好饭了,于是道:“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又是半夜三更的,应该没什么大事。如果出事的话刚才那段险路就要遭殃了。我已经派了信兵出去,你就安心吃饭吧。”  宋怀信还是不放心,于是背着王思政拉了韦孝宽出去,让他跟自己到附近的山头走一走。  韦孝宽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此时也没想那么多,跟着宋怀信去了。  两个人一人背一袋水拿两块干饼子,边走边吃。若不是宋怀信心中不安,已经饿极了的韦孝宽不可能跟他上山。此时如同嚼蜡一般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韦孝宽有些后悔跟他出来了。  “我说老三,你这么鬼鬼祟祟地瞒着将军是干什么呢?”自从三个人在帐篷中开怀畅饮之后韦孝宽就将宋怀信认成了小弟,但他却不敢管王思政叫“大哥”,而仍是以将军相称,“咱们这样逃出来不会违反了军纪吧?”  宋怀信没回答,还给了他一个禁声的动作,现在他们还在明处,不是解释的时候。  “你先跟着我走,待会我再给你解释,”宋怀信压低声音,他看见韦孝宽仍是有些畏缩,不由得补充一句,“犯了什么纪都由我来顶着。”  “这话说得……”韦孝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其实我没有害怕将军……”  宋怀信懒得戳穿他,只是加快了脚步。两个人像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窜到了山顶高地上,山坳里的情形一览无余,马车队起火做饭的星星点点亮光在墨色的黑夜中格外清楚,空山愈静,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宋怀信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他和韦孝宽匍匐在稀疏的灌木丛底下,他像个警觉的猫头鹰一般来回巡视,想要找出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老三,你倒是说话啊!”韦孝宽压低声音又问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宋怀信沉声道:“我总觉得这条路上气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我也说不出来。”  “……”  韦孝宽几乎晕下山去,他无奈地扶额,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你是说,就因为你这没有根据的预感,就夺走了我热乎乎的饭菜和酒,暖烘烘的床榻和枕头?”  现在轮到宋怀信无奈了,看着韦孝宽这副委屈又不服的样子,他低声道:“你作为军中都督,不可能不知道高欢在伊阙的布阵吧,这里是洛阳的屏障,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我们过去?”  韦孝宽想了一下:“可是他知道我们是要西去长安投奔宇文泰啊,他怎么可能派重兵守在南边?”  宋怀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沉吟片刻又道:“你们是从哪边出城的?”  韦孝宽一脸惊愕,觉得宋怀信是饿傻了:“当然是东城门啊?不是被你拦下来盘问了吗?”  宋怀信强压下想要暴揍韦孝宽一顿的冲动,仍是耐心地引导他:“那从东城门出,想要往西走,该怎么走呢?”  韦孝宽略略一想:“只能从北边或者南边绕道了。”  宋怀信点点头:“那北边是什么路,南边是什么路?”  这么一问,韦孝宽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洛阳及周边的山势地形图。洛阳北边都是起伏不大的平原丘陵,除了孟津,附近再无大镇。南边地势险要,过了伊阙就是三山两河,一路山长水阻困难重重,正常人谁都会选择从北取道。  “如果你是决策者,你会选择哪条路?”  韦孝宽思索一下:“应该是南边吧,越难走的地方越容易逃脱。”  宋怀信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是这么想,将军是这么想,那高欢是怎么想?”  他的话语还未落,已经反应过来的韦孝宽登时毛骨悚然,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这么点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想明白呢?高欢是谁?他是重权在握有勇有谋的军机要臣;他是和王思政同朝为官知己知彼的大丞相;他是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的实际篡权者,所以,他怎么可能将这一路人马放生?  打了几个寒噤,韦孝宽才嗫嚅着开口:“这些话,你跟将军说了吗?”  宋怀信摇摇头:“大哥这几天殚精竭虑,已是疲乏不堪。若要我选我也会从南边走,所以他还是对的。其实我也没有想这么深,只是今晚的气氛太凝重了,你不觉得安静得可疑吗?”  韦孝宽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了,觉得周围黑暗处布满了饿狼一般绿悠悠的鬼眼。  “你这么分析,是很可疑啊……”他咽口唾沫,“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下山告诉他们,然后逃啊!”  “逃?往哪里逃?”  宋怀信一句话顶住了韦孝宽,韦孝宽看着他在夜色中闪烁的深不见底的黑眼睛,这明明是个比自己还小的瘦弱书生,却让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很心安的感觉。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上山来就是想看看形势,”宋怀信道,“也许是我太多虑,或者是他们并没有埋伏在这里。”  “那你现在觉得呢?”  “天太黑了看不出什么情况,”宋怀信道,“但是刚才那一段路让我倍感不安。那么黑的夜色居然安然度过,总感觉不能放心。”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如果我是对方,当时不下手的原因是什么?……”  韦孝宽在一旁静静听着,不敢打扰。  “不下手是因为如果打草惊蛇,总会有几个人专门拼死保护皇上,那么黑的夜色,不能保证一网打尽……所以留到现在,月亮出来了,我们也放松警惕了……甚至可以在吃饭的时候或者在睡梦中……”  韦孝宽一个激灵,浑身仿佛过了冰水一般寒冷彻骨,他总觉得宋怀信就是说到了高欢的心坎里,那些追兵就是这样计划的。  “那现在怎么办……”  “你先别急,咱们研究一下。”宋怀信仍然镇定如常,“皇上也疲乏至极,想必他也不愿意在这夜黑露重的时候启程了……而且,万一我的分析有误,一定会连累大哥……”  “那该怎么办?”这个堂堂的中军都督现在急得只剩下“怎么办”了。  “如果我是追兵,假如没有在预期的地方等到皇上的话……”宋怀信依旧自言自语,“一定会返回去沿途寻找……那么在人马都能通过的这几条路上必然会碰到……所以不能原路返回……向东又回到了洛阳地界,说不定还有虎牢关士兵在等着……向南有埋伏,向西有崇山阻隔……所以只能……”  “只能什么啊?”韦孝宽急出一脸汗。  “只能继续南行,穿过伊阙进入熊耳山。”  “什么?!这不正中敌人下怀了吗!”韦孝宽难以置信。  “稍安勿躁听我分析,”宋怀信轻声道,“虽然继续往南走,但不是现在,而是三天之后。咱们就在附近躲起来,等过上几天再走。”  韦孝宽想了一下:“你是说,把返回的追兵让过去?”  “没错,按照脚程咱们今晚就该到他们埋伏的地方了,所以让他们等上几天他们一定会沉不住气。咱们需要兵分两路,一支队伍明天就原路返回,另一支队伍三天之后继续护送皇上向南行进,。”  “这是要扰乱视听?”  “不错,我们要让他们搞不清楚到底去了哪里。明天把所有马车全部派走,之后的路就要皇上自己来走了。”  “那万一……皇上不同意呢?毕竟现在咱们也没找到什么证据。”  “我只是做出我的判断,至于取不取信,那就是皇上的事了。”宋怀信冷道。  韦孝宽一滞,这话虽然大不敬,但却在理。他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三弟,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驰骋疆场的大司马大将军的劲头。大哥的眼光果然独到,这个瘦弱的士兵的确不可小觑,光是他舍我其谁的气势和细致如发的心思就将普通人远远甩在身后了。  韦孝宽沉吟半晌,终是没再说话。两个人匆匆下了山回到车马队中。  王思政正为找不到两个人而发怒,看到他们从远处回来,正想军法处置,却被宋怀信拉到了帐篷里。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不是莽撞蛮干的人,便定下心来听他细说。听到最后他也觉得事态严重,便将军法先搁置一边,三个人入了皇上的大帐。  魏主元修并不是无脑蠢物,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保命,听到王思政的说法之后沉思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听从他们的意见。于是王思政加派了十名信兵到四周防御,其余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安心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王思政就找来陈让带队,领走了一半的人和所有的马匹。  陈让是他手下数一数二的得力干将,与韦孝宽并为左膀右臂。此次派他返回洛阳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王思政心中难掩沉重。陈让倒是豁然,他知道自己是代皇上去吸引火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原本就是每一位将领的愿望,所以此时反倒是他安慰起王思政来。  “将军厚爱,陈让铭记于心,知遇之恩不敢言谢,这一路定不辱将军使命,愿他日还能相见。”陈让抱拳行礼。  王思政将他扶起,用尽全力抑制眼眶中的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这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他哽咽许久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沉沉地抓住陈让的肩膀,再目送他们背着朝霞远去。  送走陈让之后,剩下的二十多名精兵强将被王思政以一顶百地用了起来。他将人手分成三队,一队由宋怀信带领寻找落脚点,一队由韦孝宽带领寻找实物和水源,一队跟随自己留下来保护皇上。这一路边逃边躲,原本准备就不充分的粮水已经见底。陈让的队伍一点口粮都没带走,只是带了一些清水和酒,但是留下来的食物也早已捉襟见肘了。  宋怀信带着几个人一边寻找理想的据点一边满心惶惶,他虽然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但毕竟伴君如伴虎,虽然魏主现在是落寇之身,但他依然是名正言顺的皇上,谁也保不准他何时会忍受不了现在艰难的处境继而大发雷霆,到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王思政,盛怒之下的落魄皇帝会对王思政做些什么,宋怀信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内心还是很期待闹出些什么动静的,这样才能保王思政和自己万全。  他们在一处大石嶙峋的半山腰中找到落脚点,这里在丛生的杂草和突出的乱石后面有个山窝,既能遮风挡雨又十分隐蔽,视野开阔,上山下山都不容易,躲上个两三天不成问题。  他们回去接人的时候,正好韦孝宽的小队也回来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只挖到一些野菜,倒是找到一条还算清澈的小溪,补充了水源。一行人匆匆在山脚平地上用过饭之后就跟着宋怀信上山窝了,出人意料的是,魏主像他们一样四肢并用爬起山来,没有需要别人服侍,也没有抱怨不满。宋怀信略略松气,对他的看法更好了一些。  就这样捱到夜幕四合也相安无事,王思政又派了六个信兵出去,要求剩下的人抓紧时间休息。  一行人在忐忑不安之中度过了第二天、第三天,终于,魏主坚持不住了。他并没有看到任何风吹草动,虽然没有怪罪王思政,但态度已经十分冷硬。宋怀信内心如同油煎火烹一般,觉得自己让堂堂一朝天子在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仓皇躲避简直十恶不赦,可是如果让他去送死又是万万不能的。他矛盾、痛苦,连续几天食不知味辗转反侧,原本就瘦弱的他又瘦了一圈。  王思政知道他的心思,隐忍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在远离山窝的一处空地上找到了他,此时夕阳西下,半边天空被落霞染成绯红色,周围的云彩镶着金边,白云苍狗日月流转,这大漠孤城的绝境之处反而衬出了山河之壮美,人生之短暂,让人忽生感叹。  王思政站在宋怀信身后,看着他面对这副壮阔画卷沉默不语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后悔将他卷入了这销骨噬髓的战乱纷争……但是国之将破,就算他还是那个守城的士兵也再不可能置身事外逍遥快活了。况且像他这样有才华的人,还是要有施展的舞台才好。  “小子,想什么呢?”他走近宋怀信身边,语气轻松地问。  宋怀信远飘的思绪被他扰乱,一时有些怔楞,看清楚是他之后,不由得低下了头。  “大哥,你会不会……会不会……”  “怪我”二字终是没有出口,兄弟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他不能多此一问。  王思政也没答话,只是在他身旁坐下,一同欣赏这波澜壮阔的美景。  “你猜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宋怀信一愣,不知道王思政怎么会提起这么轻松的话题。  “小弟不知……”  “我十六岁的时候还在老家放牛,那时候还没有被战争缠身,家里有父母和妹妹,生活清贫但是安好……”  宋怀信不知王思政何意,没有答话。  “那时候我也没想过自己能成为一国大将的,但风光越盛担子就越重,我要保护的人越来越多,倒是有些羡慕那些只守护三分薄田和妻子家人的农民呢……”  “大哥……”  “可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走现在的路,毕竟男儿有志,而我也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这山河就是我的薄田,百姓就是我的家人,我要守护的是我的家乡我的国土,我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  这一番不算激昂的说辞却让宋怀信明朗起来,他明白了王思政的苦心,这是在劝说自己不必自责,问心无愧就好。一时间他有些眼眶发热,但似乎没什么语言能表达此时的心情了,两个人便沉默着看斜阳渐渐落下,周围都暗了下去才起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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