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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世事纷扰人事哀

第五章 世事纷扰人事哀  回到山窝后,王思政向魏主元修禀告了今天的情况,连续三天毫无动静,王思政准备让大家今晚再好好休整一下,明天一早动身。魏主不置可否,王思政忐忑着退出去了。虽然皇上现在没说什么,但真怕他秋后算账啊。  对于宋怀信来说这又是无眠的一夜。他一个人躺在外面,以天为被地为床,枕着手臂遥望璀璨的银河,夜晚山上寒风阵阵,他冷得更加清醒,也更加自责。  忽然一些模糊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凝神谛听,又一个骨碌爬起来匍匐到山边,拨开丛丛的灌木向山坳里看去。等了片刻,果然看见一支马队从南向北而来,一行人到了这里,从快马加鞭变成了走走停停,领头的人来回打转,但是距离稍远,宋怀信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然而这些已经足够了,他赶紧小心翼翼地起身,飞奔回山窝“营地”中想报告王思政,却见一名信兵已经回来禀报。  “将军,发现不远处的山坳中有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大约百人,现在停在当地,似乎在寻找什么。”  王思政眉头紧锁,已经预感到了暴风雨的来临。  “去把所有信兵召回,所有人守住阵地,随意走动发声者斩立决。”  信兵领了命出去了。王思政看向宋怀信,竟然露出一丝微笑。  “该来的总会来,是福是祸一起承受吧。”  宋怀信点点头,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随后都去驻守自己的战场了。  王思政将自己和韦孝宽两队的兵力集中在一起,将山窝四周保护得密不透风;他派宋怀信的小队守在外围,以备突击之需。  所有人屏气凝神严阵以待,气氛紧张得像满弓的弦。  山下那一队士兵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徘徊不断,领头者站在一旁观察形势并发号施令:“能走人的路就这几条,给我一寸一寸地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宋怀信现在趴在较矮的灌木底下,他们说话听得真切。他口中衔枚手中握剑,意识紧绷而清醒。  从领头者的命令来看,他们的计划的确被宋怀信猜个正着。高欢派兵守在伊阙之南,却没想到等了三天还没等到魏主过路,于是顺道返回搜寻,此刻正搜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我就不信了,这地方净是嶙峋怪石和悬崖峭壁,他们带着个娇贵羸弱的狗皇帝,难道还能飞了不成?给我仔细地找!”  明明是冷风阵阵,豆大的汗水却顺着宋怀信的额头流了下来。他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样死了太不值得。何况敌众我寡,若真的正面相较,只怕会全军覆没。  敌人越来越逼近这处山窝,他们地毯式的搜寻马上就要摸到这里,几个沉不住气的将士就要提刀上阵,却都被王思政凌厉的眼神压了回去。大家因为衔枚而禁着声,眼中却流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依旧趴在草丛中的宋怀信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战鼓越擂越密,几欲跳脱胸膛,让他有了些反胃想吐的感觉。他将拳头捣进嘴中,咬住所有恐惧与紧张,不发出一丝声响。  正在搜寻他们的追兵也焦躁不堪,原本无路可逃的魏主元修竟然凭空消失,他们回去无法向高欢交差,至于高欢会有什么样的处置,他们想都不敢想。  所以双方都在进行心理上的博弈和殊死的较量。这个时候谁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派出去搜索的士兵都回来向领头人报告说并无发现,他愈加焦躁,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的目光终于瞄上了无处落脚的山上。  原本就精神紧绷的宋怀信此时心口一跳,他看到那个领头人鹰隼一般的眼睛扫射过来,几乎没忍住想要把头低得更低。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保持了原来的姿势没有丝毫移动。但是对方也不是混饭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把这里掘地三尺。  “你们几个,上山去搜,”领头人看着黑压压的崎岖不平的山,还是决定不放弃每一寸地方,“上去以后好好给我找,连一只鸟都不放过。”  宋怀信听得真切,此时他已经汗如雨下,急不可耐地想去给王思政送信,但是敌人近在咫尺,他只能耐着性子按兵不动。若天要亡我,再挣扎也是无用!  正紧张处,呼听前方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原来是爬山的士兵在夜色中看不清路滚了下去。这一声叫得毛骨悚然,几乎吧大家的心跳都掐断了。对方也开始畏手畏脚,这山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谁也不想白白送命。  正艰难坚持着,宋怀信又听到有快马加鞭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报——!禀将军,”追兵的信兵滚落下马抱拳行礼,“我们沿途搜索轨迹,发现他们已经在返回的路上,那一支人马约有四五十人,已全部歼灭。”  那一刻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宋怀信死命咬住自己的拳头,忽然涌出的眼泪憋得脑袋生疼。  “可有废帝元修?”领头人最关心的是这个。  “我们歼灭的队伍中有十匹大宛良驹,内有穿明黄色衣衫而神色慌张者,当是废帝无疑。”  领头人缕缕胡须,思索道:“十辆马车……确与当日从东城门走脱的那队人马数量相符,但我未见到贼人尸身,并不能确定里面一定有废帝。”  听到这样认真的回答,信兵没有说话。  “里面可有任何人是你认识的?”领头人又问。  “那个……”信兵一愣,嗫嚅许久道,“队中有副将陈让,他是我的老乡,我们一起上洛阳从军……”  领头人眼神狠辣:“你不说全部歼灭了吗?陈让如今在哪?”  信兵踌躇许久才强忍着哽咽道:“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  领头人才算满意,挥手将分散的士兵召集过来。  “已经大功告成,现在回城复命吧。”  许久之后宋怀信才抬起头来,他都没发现自己的拳头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空寂的山里又恢复了安宁,他却一点也不想起身,就想在这荆棘密布的地上好好痛哭一阵。  其实他跟陈让算不上熟悉,只是知道他是王思政的心腹之一,也是大哥很看重的兄弟。大约正因如此才能彻底骗过追兵,让领路人放心离去,他也想不到王思政竟然能舍出陈让吧。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让同乡兄弟举戈相向,让忠军的热血都浇灌了权力纷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怀信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追兵已经走远,大家都纷纷起身了。  王思政也已得到消息,带着魏主离开了狭□□仄的山窝。然而大家也都知道了陈让队伍全军覆没的消息,都沉重地没有开口。经过这一夜的惊心动魄,众人早已睡意全无。王思政哑着声吩咐各人收整行囊、准备粮食和水,一行人趁着天边泛白继续向熊耳山赶路了。    深院高墙、雕梁画栋中,白青慈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由于战乱,后宫女婢紧缺,她在浣衣房没待几天就被昭阳宫瑾思苑要去了。昭阳宫是皇帝东六宫之一,位分在太后、皇后之下,包括贵妃、妃、嫔等女眷。瑾思苑又是昭阳宫众殿之一,此时住着韶嫔娘娘,她这里人手紧俏,所以要了白青慈等六位女婢。  原以为离开忙碌不堪的浣衣房自己就能有时间寻找宋怀信了,谁知到了后宫内院,真正的勾心斗角才拉开序幕。这一下就缠得白青慈无法脱身,她每天忙于适应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保持犀利不被人欺压、服侍娘娘生活起居不遭她厌弃、对上对下打好关系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事情压得她头晕脑胀一刻不得喘息,宋怀信的事只能暂且搁置。  这一日晌午,她正在厨房忙着给韶嫔做一些去火降温的果品糕点,却见太极殿的小官吕晋鬼鬼祟祟跑了过来。这吕晋也是个苦命人,家中贫寒的他为了安葬病死的父亲,不得不自卖到了宫中,净身做了宦官。他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岁,却永远断离了正常人的生活。但他生性乐观,况且家中还有老母亲和两个妹妹需要侍奉抚养,所以他在宫中恪尽职守、亦步亦趋,就希望能平平安安多挣些银两奉养家人。  他是洛阳城外荥泉县人氏,正和白青慈的母亲何氏是同乡,所以对白青慈格外照顾。当初在储秀宫的时候两人相识,现在已是宫中难得的互相扶持的朋友了。  看到他贼眉鼠眼的样子,白青慈不觉笑了起来。  “找什么呐?还偷偷摸摸的。”  吕晋看看四周并无外人,这才将白青慈拉到角落里,轻声细语道:“跟你说个天大的秘密!”  “这宫里到处都是秘密,不好奇。”白青慈摇摇头。  “哎你这人……”吕晋见她兴致缺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转而又问,“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家主子这两天有些身体不适,我给她准备了点清热去火的茶点,让她多少吃点东西。”  吕晋一拍大腿:“还做什么呀!这大魏都要亡啦!”  白青慈一愣,没想到身为宫中老人的吕晋这么口舌不严,她狠狠瞪吕晋一眼,片刻才道:“国运大事岂容你随意编排!这点忍耐都没有,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吕晋有些委屈:“我这是好心才来告诉你的。现在宫中都传遍了,大家都在想办法逃走呢。”  “逃?能逃到哪去?”白青慈哂笑一声,“我就是这是时候被选入宫的,现在逃不是自寻死路。”  “我没说让你也逃,只是嘱咐你小心一点……”吕晋又谨小慎微地看看四周,“隔墙有耳,我不多说了……你放心,我也不会走的……”  他话音还没落,就一步三顾地离开了。白青慈看着他瘦弱的身影,心乱如麻。自己只是一块浮萍,在这巨浪滔天的地方只能随着大势浮浮沉沉,谈何心愿与梦想?只是活着便罢了……但是,活着就是最好的啊,活着才有可能再见到宋怀信。  果不其然,大魏国要亡的消息在几天之内就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整个宫中,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若不是各个宫门都有重兵把守,里面的人怕是要逃光了。  这样的乱象却给了白青慈绝佳的机会,她现在有很多时间和自由去打听宋怀信的消息,她为人低调谦和,虽然安分守己却不卑不亢,在这宫中倒是渐渐结交了不少朋友。功夫不负有心人,宋怀信的消息就是她从守宫的侍卫赵广那里得到的。  原来赵广与宋怀信同属一个军营,宋怀信所在的崔世荣营负责守卫洛阳各大城门,而赵广所在的梁子信营负责守卫后宫。他们的千夫长是许仲业,正是李执的下属。所以他们都知道大将军王思政带着魏主元修从东城门逃脱一事,而那天守班的正是宋怀信。从此之后宋怀信便失踪了,大家都猜测他已死于王思政剑下。  听到这样的消息,白青慈有如五雷轰顶,一时间都站立不稳。赵广扶她在阴凉里坐下,她就这样呆滞了许久。赵广心下不忍,违抗着军令小声提点道:“皇上生死未卜,现在是高大人掌权,我们都朝不保夕的,你还是快逃吧……”  良久之后白青慈的眼神才渐渐回转过来,她呆呆地望着赵广,眼泪潸然而下,仿佛要得到力证一般喃喃道:“只是失踪了,没见到尸体对吧?还是有希望的……他还可能活着对不对?”  赵广看着她梨花带雨柔弱无助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们军营里的人不可能像深宫女婢这般单纯愚昧,谁都知道分属两个阵营的人已是致命宿敌,怎么可能让对方掌握了自己的秘密之后还放任对方活着?所以宋怀信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只不过是城外野尸遍地,无人专门为他敛尸罢了。  只是这样的真相他再也说不出口,现在世事动荡,没人能确保自己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给她一个美好的幻想也未尝不可。  未与赵广话别,白青慈幽幽回到瑾思苑中。她躲回自己的寝室,呆呆坐在床上回想此事。虽然宋怀信生死未卜,但他决计是不在洛阳城中了。想到这一点,白青慈仿佛被抽走了魂灵,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就这样她每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吃不喝,连韶嫔也不好好侍奉了,只是攥着那婴儿状的雨花石心心念念去想着那个还不知是否在世的人。  好在此时每个人都诚惶诚恐,也没人在意她的状态。  然而历史的车轮却不会为了谁的喜怒哀乐而停歇,一切的背后仿佛都有一支巨大的手在推就。就这样,永熙三年(534年)孟冬,权臣高欢另立清河王世子元善见为帝,改元天平,迁都邺城。当是时元善见不过十一岁,高欢更是重权在握,不可一世。他将朝堂重臣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文武百官都定了职位。这老谋深算的权臣倒是做得如同新皇一般,虽是百废待兴,倒也有模有样了。在邺城安定下来之后,高欢便与众卿商议西讨。当年六镇起义时号令群雄的他如何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宇文泰竟然在几年之内成了自己的心头大患!更何况此时魏主元修是在宇文泰阵营的,元修一日不死,他便一日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得了天下也不过是个遗臭万年的外戚专权的恶人。  此时外面战事剑拔弩张,后宫却还在群龙无首的状况下一团乱麻。许多有胆识的女眷在迁都的混乱中逃进了洛阳大大小小的古寺里,扮作尼姑逃过一劫。北魏尚佛,就算是战火纷飞的时候,也无人敢趁乱对皇家佛寺中的僧尼烧杀抢掠。然而白青慈沉浸在与宋怀信的生离死别中难以自拔,早将生死抛于脑后,所以也就顺势与宫中所剩之人一并迁去了新都邺城,彻底远离了古都洛阳。  从此之后,中国历史上再无北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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