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拆迁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时,芷兰亭却出事了。 史文强久在外地,赵娟娟亦将工作重心放在了江北市滨江大道的改建项目中。而周玉婷由于想念、抑或不放心史文强,时常开车去幽会,一住就是好几天。导致芷兰亭商务会所的一些客人因见不到两位女老板,渐渐失去兴趣。本来前往消费就是为了巴结攀附关系,周玉婷和赵娟娟不在,客人又不傻。于是,都减少了次数。 一连数日,会所客人屈指可数。因昨天是周末,按理说应该是爆满状态,但依然没几个人来。莉莉再也忍不住了,第二天一上班便打电话汇报:“强哥,这几天客人很少,营业额直线下降,你快想想办法罢。” 史文强不用想就知道原因,便说道:“你别着急,我知道怎么回事。”挂了电话,直奔宾馆五楼。 周玉婷自小到大从不为生计发愁,开浴场也是一时兴起。孰料竟遇到了史文强,在经过长时间的交往,她那颗散漫的心萌生出一种小女人的柔情蜜意。离婚已经好几年,孤独、寂寞的日子,早就过够了。她目前最迫切的目的就是尽早与史文强结婚成家,免得夜长梦多。但她知道,像史文强这种有能力、相貌出众的男人,身边肯定有很多小女孩,何况自己还是个离过婚的少妇。所以,她曾自信高冷的骨子里,不免衍生了危机感。一面竭尽全力为心爱的男人拉关系铺路,一面如影随形的看护着,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史文强大起大落三次,历经了悲欢离合,尝尽人间苦辣酸甜,那能不知女人的心思。敲开门抱着她说道:“宝贝儿,你不能整天待在这了,得回去照顾咱们的生意。” 周玉婷一袭透明蕾丝睡衣,光着一对玉足叉开踩在他的脚背上,仰着小脸,眨眨眼睛说道:“就不,我要在这陪你。” 史文强亲亲她的小嘴,笑道:“你先回去把浴场弄好,滨海离这又不远,想我了就隔几天来一趟,或我一个星期回去看你一次,可以吗?” 周玉婷玉臂环住他的脖颈,说道:“你身边那么多女孩,我不在怕你经不起□□。虽然我也很漂亮,但没有她们年轻呀。你们男人都喜欢小女孩,对不?” 史文强到:“别傻了,爱情是看不住的。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不来。我答应你,等这个项目稳定后,就准备结婚。” 周玉婷高兴的蹦起来,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么?” 史文强哎哟一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弯身脱掉皮鞋,揉着脚背说道:“你想踩死我啊。” 周玉婷这才想起自己站在他的脚上,忙翻身跪在床上说道:“与其看你和别的女人唧唧喔喔的,还不如踩死你。然后我也为爱殉情,咋样?” 史文强起身苦笑一下,说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幼稚。脑袋里整天想什么呢?” 周玉婷歪着螓首道:“当然想你啦,还能想什么?你不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么。”说着,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使劲往怀里一带,两个人一上一下的叠在床上。 暖玉温香柔若无骨的贴在身下,又见她面若桃花,媚眼如丝,史文强荷尔蒙剧增。压着她咂嘬抠抹起来: 一线春风透海棠。满身香汗湿罗裳。 个中美趣惟心知。体态惺松意味长。 少顷二人云停雨收。 周玉婷枕着他的胳膊,玉指在胸肌画着圆圈说道:“阿强,你嫌弃我离过婚么?” 史文强抚着她光滑的香背道:“咱们都一样,为什么要嫌弃你。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你知道的。” 周玉婷伸手抓住他的下面,使劲一握说道:“不管你和哪个女人,千万别让我看到,不然的话我阉了你!。” 史文强身子一弓,嗔骂到:“死丫头,疼哩。” 周玉婷没有放手,又用力一攥,继续问道:“听到没有?” 史文强忙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要是把它弄断,那可守活寡了。” 周玉婷这才松手,撒娇道:“我明天回去好不好?” 史文强一想,也不差这一天,回道:“行,那你自己开车注意安全。我可能明天一早去工地,不能送你。” 周玉婷翻身压上来说道:“你以后每星期必须回去看我一次,否则我就住这就不走了。” 进入初秋时节,天气渐渐有了一丝凉意。 滨海市江边一幢大楼内,芷兰亭商务会所。莉莉正和盈盈盘坐在吧台内闲聊。 忽见刚子跑进来,着急的问道:“莉莉姐,你知道紫涵的电话吗?。” 莉莉道:“知道啊,怎么了?” 刚子道:“你帮我打一下,紫涵电话一直打不通。” 莉莉忙拿起手机拨号,自动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她又拿起吧台上的座机,依然是自动提示音。 刚子急得搓着手踱来踱去,颤声道:“该不是出什么事了罢?” 大门口传来汽车喇叭声,大伙往外一看,是周玉婷回来了。刚子紧赶几步,拉开玻璃门道:“周总好。” 周玉婷含笑走进来,问道:“莉莉、盈盈,想我不?” 吧台内外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道:“婷婷姐,你去哪了,都想死我们了。”那个说:“周总,是不是陪相好的去玩了。”只有刚子低头不语跟在后面。 周玉婷侧身问道:“怎么了你?” 刚子愁眉苦脸道:“周总,紫涵不见了。” 史文强和紫涵被抓的时间是晚上。而当天下午,周玉婷就因老妈打电话说有事,恰巧开车回了一趟家。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第二天赶到江北,史文强早被方媛媛托关系保了出来,也没人告诉她昨夜突发的状况,所以对此一无所知。再说了,紫涵又不是芷兰亭的员工,她也根本没当回事。问道:“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和小姐妹去哪里玩了?” 刚子道:“已经好几天了,电话一直关机。周总,麻烦你帮我打听打听罢。” 周玉婷秀眉紧蹙道:“我去哪里问?”思索片刻,又道:“我在江北看见过她,你等一会。”说着,拿出手机:“阿强,你看见紫涵了么?” 史文强一怔,叹口气说道:“紫涵前几天被抓回去了,我也正因为她的事想找你呢。” 周玉婷嗔骂道:“你个笨蛋,咋不在我来之前说,这会我到了滨海,才想起来呀。” 史文强道:“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再加几个钉子户闹腾,忙的焦头烂额,一时忘记了。问问你哥哥,看王燕南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紫涵一直在江北,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 周玉婷也是一呆,急忙走到大门外问道:“你说什么?王燕南死了吗?” 史文强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肯定是其它甚么原因。” 周玉婷道:“王燕南怎么样和我们没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本来咱就和王文龙是死对头,能不插手尽量避开为好。” 史文强道:“我看紫涵这个小丫头挺可怜的,能帮一把就帮罢。何况她早说要来芷兰亭上班的,虽然还没来,但到底和刚子走到了一起,也算咱们员工的事。” 周玉婷迟疑片刻,回道:“我先打听一下,如果实在没办法,我劝你还是躲开为好。” 史文强回道:“咱们尽力,也算积点阴德。” 周玉婷挂断电话,回到大厅,对刚子道:“王燕南死了,紫涵是涉嫌杀人。” 大伙都大吃一惊,七嘴八舌的问道:“什么?王燕南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刚子进前哽咽着说:“周总,麻烦您想想办法,紫涵怎么可能杀人啊,她连打人都不敢!” 周玉婷道:“你别着急,适才强哥要我尽力去疏通疏通。结果如何,就看她的造化了。” 刚子咆哮道:“不可能,紫涵那么弱小,怎么可能。再说,如果真是她早就跑了,怎么会去江北找强哥。” 周玉婷道:“强哥也说不可能,案发当天晚上,她一直在四海宾馆,好几个人可以作证。” 事到如此,刚子能怎么样,他只有哀求的份了,忙不迭的说:“周总,本来紫涵过几天要搬出来,和我租房住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干这种傻事,求求你想想办法。” 周玉婷道:“没事的,你先安心工作,我这就回家打听一下情况。”说着,走出芷兰亭,钻进汽车。 江北市市局大院,派出所所长陈福松一大早向冯步伟局长汇报拆迁工作。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在走廊里遇到当刑侦队长的弟弟陈福柏,两个人便寒暄着一起厮跟从办公楼下来。正准备告别,忽见一辆汽车驶入大院。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拆迁公司的史文强。 陈福柏一怔,打招呼道:“史总,你这是来办什么公事呢?” 史文强忙上前握手道:“陈队长,你好!”又握住陈福松的手道:“陈所长早。” 陈福柏朝他笑了笑:“史总早,昨天晚上没有出去消遣?” 史文强道:“哪能天天去,况且,最近工作太忙,顾不上。” 陈福松打个哈哈道:“又不借钱,你哭甚么穷啊,你要没钱,我们就不要活了!” 陈福柏道:“最近没有回家?” 说起来史文强也是好久没有回滨海了。笑着说:“您知道的,近来拆迁不顺利,怕出事,有家难回啊。 陈福松接过递来的烟,问道:“就那屁大一点地方,怎么还没拆完?别闹出大事,我们派出所才那么几个人,真要出事,怕是很难应付。” 史文强说:“拆迁很快就结束了,还有三两个死硬的钉子户,正洽谈中,过几天就可以解决。您不用担心,我还有保安队,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麻烦你们警方的。” 打从上次见过一面之后,陈福柏打心眼佩服这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觉得他神通广大,颇具经商头脑。想起自己每月的工资,除负担一家人的生活费外,还得供两个上大学的儿女。根本入不敷出,因此整天受老婆数落。要不是觉得爬到这个位子不容易,早就辞职不干了。便点头说道:“你的保安队要文明拆迁,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出了人命就是天大的事,到时还得我们擦屁股!” 史文强道:“放心吧陈队,翻不了天的。” 陈福松笑道:“但愿没事,你这是来做什么呢?” 史文强回道:“有点事麻烦你们冯局。” 陈福柏问道:“什么事情?” 史文强道:“拆迁小区有家姓卫的,死活不肯搬走。前几天用些了手段,才把事情摆平。可卫家大儿子在区办公室上班,纠缠了一些人闹事。对了,陈所长,这你应该知道罢?” 陈福柏扭头看了一眼哥哥陈福松道:“怎么,这里还有你的事?” 史文强忙道:“您误会了,可能陈所长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陈福松道:“我知道,韩副所带人去的,好像还抓了你们一个人,对不?” 史文强连连点头道:“对啊,您看,咱们都是为政府做事的,这不是大水冲龙王庙吗?” 陈福柏皱眉道:“这个韩大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福松道:“老韩和那个卫承贤是老战友,肯定会为他出面。” 史文强苦笑道:“您看,如果是这样,我们的工作还怎么进行?” 陈福柏道:“不用去找冯局了,这事我给你办。” 史文强不迭的道谢,接着说:“还有一个是当兵的,叫顾良成,听说是市政协顾主任的外甥。” 陈福柏垂首沉吟片刻,回道:“这个有点难办。”忽抬起头道:“你怎么不找方大姐,他老公魏奉先是国税副局,婆家叔叔是咱们江南省厅的。” 史文强恍然大悟,欣然道:“好嘞,谢谢您陈队长。” 陈福柏道:“晚上你安排一下,我把韩大山叫来。 史文强颔首道:“放心罢。那我就不上去了,晚上等您电话。” 陈福柏挥挥手道:“去吧,去吧,抽空我们好好喝两杯。” 史文强钻进汽车,从后视镜看了看两个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从分局出来,陈福松开车到了拆迁的小区不远,然后将车停到路边,步行向前方走去。西区已经拆得七零八落,满目疮痍。而东区还剩下几栋没有拆掉的房子,落寞地矗立,忧伤而又凄凉,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等待着死亡来临。其中一栋三层的别墅迎风翘首,格外引人注目。那就是顾良成的家,也是史文强说的:这次拆迁过程中最强硬的钉子户,家里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头。陈福松认识,老头是顾良成的爷爷,有着硬朗的身板,声音虽然沙哑却中气十足,听说还上过老山前线。 滨江路另一侧的房子暂时还没有规划,据说以后还是要搞开发的,那些房子里住的人和小店主忧心忡忡,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安稳的生活遭到破坏。陈福松发现街上人们的表情都十分怪异,有几个人见到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他继续朝前走去。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以滨江广场为中心的公路两旁,有许多商铺,都是一些饭馆、足浴、按摩店,还有卡拉ok厅……这儿曾经是江北市最热闹的地方。 陈福松有点饿了,信步走进路边一家小饭店。 老板娘范丽丽是位年轻貌美的少妇,她笑靥如花,对陈福松道:“陈所,你稍等呀,马上就来。”根本就不用说,老板娘就知他要吃什么,这是长期形成的默契。饭店里生意好,坐满了吃早餐的,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吊扇吭哧吭哧地转,扇出的是热风,食客们流着汗。 不一会,范丽丽端了一碗豆花到他面前:“让你久等了。” 陈福松道:“没关系。你老公不在?” 范丽丽俏声道:“他有事出去了。” 陈福松没有再说话,拿起瓷勺闷头开吃。 这时,角落里传来不满的声音:“怎么搞的,我等了这么久,也没上来,警察一来就给他先上了,总有个先来后到,不能这样势利的!” 那是一个年轻人,瘦削的脸戴着一副眼睛。从他口音判断,该不是本地的,范丽丽也没有见过他,但做生意的从不欺生。忙道:“对不起,对不起,马上来!”然后,她对正在煮扁食的姑娘说:“芳芳,快点快点,看客人都等急了。” 年轻人还在嘟哝:“真是的,警察了不起呀!” 很快地,范丽丽把一碗扁食端到了年轻人面前。 陈福松吃完站起来,走到年轻人面前,低头对他说:“出门在外,火气不要这么大,会吃亏的!” 年轻人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继续吃面。 陈福松笑了笑,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走了出去。一阵风吹过,感觉格外凉爽。走了几步,他回转身,朝小食店里忙碌的老板娘说:“小范,你出来一下。” 范丽丽快步跑出来,胸前的两团丰满不停颤动。至面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陈所长,你还有事?” 陈福松压低声音道:“你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范丽丽娇笑道:“您还不知道呀,顾良成不见了。” 陈福松惑然道:“是么?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范丽丽道:“不清楚,有人说去上访了,也有人说他失踪了。” 陈福松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奇怪的是,此时,陈福松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拆迁公司史文强那张含笑的脸。 王大伟走出家门,左顾右盼,生怕有人把他抓走。作为小区钉子户之一,他胆子要比顾良成小得多。因为很早就谢顶了,人们都叫他秃子。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工作。他曾对那两个儿子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不要回来生活。在他眼里,江北市是地狱,别的地方都是天堂。好在两个儿子都挺有出息,考上大学留在了外地,娶妻生子,让六十多岁的王大伟心里没有了挂碍。拆迁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儿子,认为自己可以处理。也不想给他们找麻烦,只要儿子好好活着就行。阳光照在他的秃头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不相信顾良成去上访,如果是一定会和他商量,这是钉子户们暗地里早就定好的攻守同盟。他们一起去过北京,虽然被抓了回来还挨一顿毒打。但是心没有死,要和企图拆他们家的人对抗到底。问题是:顾良成失踪,仿佛让他失去了主心骨。这两天没有人来找过,貌似很平静,但这平静下隐藏着什么阴谋,他一无所知。因此,王大伟内心极其恐慌。他要去找另外一个钉子户卫建国,也就是老卫头的三儿子商量,看怎么应对。 临出门时,老婆孙桂芳说:“老伴,我看还是算了,答应他们的条件,拆了吧,这日子没法过下去。” 王大伟骂道:“妇道人家,你懂个屁。他们给的那点钱,是在打发要饭的。他们分明是抢劫,哪是什么补偿!” 孙桂芳皱眉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断水断电都两个多月了。” 王大伟说:“断水断电怕什么,以前没有自来水没有电,不照样过日子!我出去了,你记住,他们要是来强拆,你就把那桶汽油往身上浇!” 孙桂芳说:“晓得了,你去吧,小心点呐。” 他朝卫家走去。 有人碰到他说:“秃子,他们答应你的条件了吗?” 王大伟说:“没有。” 那人笑笑:“如果答应了,要告诉我们啊。” 王大伟点点头,那人走过去后,他心里暗骂道:“呸!什么东西,当初让你们一起,你们不干,就等坐享其成。” 那人也是个拆迁户,他知道大部分拆迁户都在观望。如果和顾良成他们成功拿到更多的拆迁费,他们就去闹,要求和王大伟那几家人一样,不行的话,也就算了,这些人内心也十分纠结。 卫建国十岁的孙子卫子恒在家旁边的废墟上寻找什么。 王大伟说:“子恒,你爷爷在吗?” 卫子恒说:“在磨刀。” 王大伟说:“你在找什么?” 卫子恒说:“昨天晚上我梦见这个地方有一坨金子,我在找,看看有没有。” 王大伟说:“找吧,好好找,说不定真被你找到了,那你全家就发达了,你爹也不用上班了。” 卫子恒没有再理他。 卫建国的楼房自那天被强拆以后,老伴气的住进医院,儿子被停职,他一怒之下就在楼前空地上搭建了三间临时简易房。王大伟见房门虚掩着,就走进去。果见他正在地上磨刀,旁边的竹篮里放着好几把磨好的西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