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夜里，顾白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总觉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睡着，半醒半梦间突然听到一声轰鸣，似天崩地裂。　　　　她还未全然从梦中回到现实，外面门突然开了，十一走进来，浑身上下湿透，顾白见状，忙去拿了一条干毛巾地给她。　　　　十一顾不得擦脸上的水珠，拉着顾白朝外走，沉声道，“洪灾爆发了。”　　　　顾白原本还想回去穿鞋，听到这句话，顿时随她加快了脚步。　　　　后山是个断崖，站在上面朝前看，视野范围极广；天色昏暗，雨水像是从云间倒灌下来，乌云之下，原本山下是一片平原的地方，现在已成为洪流。　　　　洪水如同一头暴戾的猛兽，所到之处树木拦腰折断，山石滚落，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咆哮奔涌向前。　　　　沈聿披着蓑衣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般若和两名随从，顾白走过去，注意到他蓑衣之下已湿透，这样的雨势，根本挡不住。　　　　“你做了一件很好的事。”他突然开口，脸没转过来，视线落在浑浊的洪水中。　　　　顾白明白他话里意思，若不是他们早在这场洪灾之前就放出消息，让百姓做好应对准备，死的人会很多。　　　　雨水冰凉，她毫无防备的站了那么久，当天下午，就发起了高烧。　　　　沈聿随从中有一名御医，顾白烧的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有人在说话，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十分的缥缈。　　　　“这位姑娘本就底子亏，之前可能还大病过一场，加之奔波操劳，又淋了雨，就感染了风寒。”　　　　一只手落在她的额头上，略有些凉凉的，十分舒服，顾白忍不住想靠近一些，对方却忽然抽了回去。　　　　“治好她，需要什么药直接从随行东西里拿。”这个倒是能听出是沈聿的声音，只是语气有些冷，口吻也不太愉快。　　　　顾白努力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沉的像是灌了水泥，最终只能无力地陷入黑暗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马车上，靠在十一在身边，不知去向哪里。　　　　“小姐，先喝点水。”十一递过来一个水囊，顾白经她提醒，才觉得喉咙渴的要冒烟，几乎是急切的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顾白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撩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马车行走在林间路上，四周长满一种开着浅粉小花的树木，除了时不时飞过的鸟之外，这里很安静。　　　　她退回车里坐下，“我们这是去哪？”　　　　十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几个用纸包起来的包子，顾白接了过来，打开的时候竟然还带着点热气，一口咬下去，微甜味的皮和里面鲜嫩多汁的馅几乎瞬间唤醒了她饥渴的胃袋。　　　　顾白闷头连吃了三个，肚子才有饱的感觉。　　　　“在去往宁平的路上，十七皇子他们已经先行出发，小姐一直昏迷，所以留了四名护卫和御医随行。”十一解释着，“原本是打算送小姐回京都，但突然接到消息，顾府情况不太妙，便只能先不回去。”　　　　看来洪灾的事到底还是对顾家产生了影响。　　　　“我昏迷了几日？”顾白询问。　　　　“整整两天，御医心急的紧，幸好小姐醒了。”十一说着松了口气。　　　　之前连她也认为顾白可能挺不过来了。　　　　“寒江城那边十七皇子已经安排好人手，幸而提前得到警示，早有准备，死伤人数很少，只是房屋基本被洪水损毁，城门都被冲走了一扇。”十一回想起那一幕，心里依旧觉得十分震撼。　　　　就像是亲眼看着一枚美玉破碎的一样。　　　　顾白抓紧十一的手：“有办法联系十七皇子吗。”　　　　十一沉默了一会，随后开口：“有的。”　　　　顾白道：“那就好，你告诉他，多准备一些防疫用的药材，我担心洪水过后会爆发瘟/疫。”　　　　洪灾带来可不只是简单的破坏，最可怕的是之后的。　　　　古代通常没有很严谨的消毒意识，大多人会因为误食被污染的水源，从而生病，在缺少药物及时治疗的情况下，死亡只是迟早问题。　　　　十一估计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点头道，“好。”　　　　.　　　　宁平城中。　　　　顾白他们一行人入城的时候天色已深，半路上遇到了几伙流民组成的劫匪团，好在有护卫，这些流民不堪一击 。　　　　但这情况仍是让顾白心生担忧，现在局势本就乱，劫匪还越/发猖狂，久而久之恐怕会不妙。　　　　等看到沈聿的时候，他正站在倒塌的建筑旁，身边围绕着几个男人，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他身后的般若最先看到顾白一行人，快步走了过来。　　　　她不会说话，便轻轻拉了拉顾白的衣袖，顾白跟上去，随着她走到沈聿旁边。　　　　“...米粮先从官/府粮仓里取，在城中分别布施粥点，另外。”声音戛然而止，沈聿视线落在顾白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可擅自开仓取粮，皇上会不会怪罪咱们？”开口的是本城父母官。　　　　沈聿将视线抽回来，漫不经心道：“出事了我担着，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民心，直到朝廷那边派人下来赈灾为止。”　　　　他这番话一出，在场原本心底各自打着小算盘的众人俱都息声了。　　　　商议到这，该做的也差不多安排完了，便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回去了。”沈聿淡声道，从顾白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投过来。　　　　顾白觉得自己受到了冷待，想不通什么时候得罪了他，有些委屈，只好一声不吭的跟上去。　　　　般若在后面看着有些着急，明明那么关心顾二小姐，见面了偏用这副面孔，幸好顾二小姐没生气。　　　　十一从她背后走出来，“走吧。”　　　　般若听不到声音却能看懂唇语，见十七皇子和顾二小姐走远，便快走几步跟上十一。　　　　他们暂住的地方是几间民舍，宁平城洪灾的影响比寒江城要小一些，然而看墙壁颜色，依旧能看出曾经洪水肆虐的痕迹。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沈聿带着的下人里只有般若一个女的，其余全是大老爷们粗手粗脚，收拾房屋这种细致活只能是般若干的。　　　　顾白摸了摸干燥温暖的被子，很是感激：“谢谢你。”　　　　般若回以一个笑。　　　　第二天早上，顾白早早起来，打算去厨房做一顿早餐，无论怎么样，沈聿将原本就不多的护卫留了部分给自己，连御医都留了下来，这份恩情是要还的。　　　　昨晚吃过晚饭，顾白就想好了要怎么报答。　　　　顾白进厨房的时候恰好在门口碰到般若。　　　　她似乎也是刚刚到，有些惊讶的看过来，顾白淡定的走进厨房，洗干净锅，在缸里找到一袋面粉，随后开始搓面团。　　　　般若见状，上来帮忙打下手，顾白这具身体使不出什么力气，只好将揉面的活交给般若。　　　　溜达一圈翻出几根猪筒骨，简单的焯一遍水，随后放进锅里，放水盖上盖，用火熬煮起来。　　　　般若的面很快揉好，之后反复敲打几遍，再压成薄薄的一张，用刀切丝，就成了面条。　　　　恰好这时她的高汤也熬好了，滚水转成奶白色，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顾白将骨头捞出来，洒了细细的白盐下去，估算着差不多，便将面条放进去煮。　　　　若只是单纯的面条顾白当然是没脸拿出来，她趁般若不注意的时候，把在交易群里买的一撮细粉加进去。　　　　这是产自修真界的一种低级灵植，没有很特殊的效果，只是采下晒干研磨成粉，加到食物里会大幅度的激发食材最鲜的味道。　　　　待面条做好，天色也大亮，沈聿今天还要到城外查看洪水情况，行程安排的很紧。　　　　顾白和般若将面条端上去的时候，他身形动作似乎一顿。　　　　顾白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十七皇子这一路上的照顾，这是臣女小小的心意。”　　　　汤色寡淡，面条沾满亮晶晶的猪油，上面撒着几粒翠嫩的葱花，沈聿尝了一筷子，随后眼眸一亮，矜持的加快了速度。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动作已说明了他的满意。　　　　顾白见状，正打算退下，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皇子一起吃饭。　　　　沈聿停下动作，语气温和不少，“坐下一起吧。”　　　　“好呀！”顾白雀跃的搬了个凳子坐下。　　　　般若见状笑了笑，去厨房再端一碗面条过来，半途遇上十一，视线在她衣服上顿了顿，随后离开。　　　　那边，十七皇子在和顾二小姐吃早餐，这边，十一揭开锅一看，面条还有很多，拿碗自己装上，转身看到般若从外面走进来。　　　　般若指了指衣服，又指了指她身上，十一顺着她视线一看，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袖子外侧撕开一个口子。　　　　暗卫是一门既辛苦又高危的活儿，十一没有放在心上，般若却坚持的看着她。　　　　“好吧。”十一无奈道。　　　　她将衣服脱下来，般若不仅泡茶手艺好，针线活也妙。　　　　十一一碗面没吃完，衣服就缝好了，袖子左右两边还分别绣了两朵简单云纹。　　　　她穿的时候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随后感叹似的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