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正好过了十月霜降，盛夏最后一丝酷热散去，京都的天气开始转凉，枫叶片片红漫山头，像是层层铺开的血。　　　　擎狼部落靠游牧而生，冬天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而他们族人个个骁勇善战，是天生的战士。　　　　于是每年这个时候，他们便直接到中原来抢夺，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发生过屠/城。　　　　女人全部带走，小孩男人则杀掉。　　　　之前有沈聿在，他们轻易讨不到便宜，便老实了一两年，想不到现在又来了。　　　　朝堂之上为这事到底怎么处理吵成了一片。　　　　有人主张给他们粮食，以和为贵，兴兵祸只会导致两败俱伤；有人则觉得，他们是一群喂不饱的狼，友善无用，只能武力镇压。　　　　但对于迎战的人选，他们却始终不敢提。　　　　因为无论怎么看，沈聿都是最适合的一个。　　　　但沈聿明显打算竞争皇位，这个时候离开京都，恐生变故。　　　　事情胶着的时候，沈聿站了出来主动请缨，皇帝看着这个小儿子，最终大手一挥，出兵。　　　　沈聿临行前一天，直接去了顾府找顾白。　　　　这事顾闻知晓之后，想到沈言和顾玥，叹了口气，终是没有说出阻拦的话。　　　　沈聿到的时候，顾白正写完最后一个字，将之放在一旁等墨水晾干。　　　　跟着他来的还有沈晚，沈聿后来给她请了个县主的封号，又起了个小名迟迟，顾白却更喜欢叫她晚晚。　　　　晚晚不爱说话，却非常的喜欢顾白，每次见着她，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总是一亮，卷翘蝶翼般的睫毛眨啊眨，直把顾白眨得心头软成豆腐。　　　　“晚晚又胖了，我都抱不起来了。”顾白笑着说，沈晚疑惑的伸出小胖手看，经过半年多的时间，她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巴巴的的小丫头，出落得可爱圆润，唔，虽然有点儿圆润过头了。　　　　沈聿随之踏进她屋里，他身材挺拔，面容深邃俊美，往那一站气势非常的强。　　　　“晚晚最近总闹着想要有个娘亲，怎么哄都哄不好。”沈聿开口就是一记暴击。　　　　顾白嘴角抽了抽，这种拙劣的谎言别说她不信，连晚晚都露出个鄙夷的神色，“我没有。”　　　　难的开口反驳了一句，又拉着顾白的手接着道：“分明是爹爹想的。”　　　　她说完垂了垂小脑袋，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　　　　被女儿当场拆穿，沈聿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露出个从容的笑意，道：“是啊，我和晚晚都很想。”　　　　这人还行不行了？？？　　　　顾白只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烧熟了，自从合作以来，沈聿说话越发没遮拦，而自己往往被堵得无话可说落荒而逃，很是憋屈。　　　　“十一，去把窗子打开，这天气太热了。”顾白边往脸上扇风边指挥。　　　　热？　　　　十一默默看着院子时不时吹过的凉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神色微妙。　　　　“好了，不开玩笑了，晚晚我打算暂时交给你照顾，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我都不放心。”沈聿诚恳道。　　　　顾白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的险恶用心，正常来说沈聿应该将晚晚交给皇后抚养，然而晚晚的身份十分尴尬，思来想去，她这儿竟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样而已。　　　　顾白莫名松了口气，隐隐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捏了捏晚晚的小肥脸，道：“行，保证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当亲女儿对待。”　　　　她说完转身把书案上的一叠纸整理好，递给沈聿，道：“时间匆忙，没来的急装订，你凑合着看吧。”　　　　沈聿只随意扫了一眼，然而下一刻，视线彷佛牢牢钉在了上面。　　　　他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惊讶的神色，随后仔细的翻阅起来，几乎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　　　　这是一份兵法。　　　　哪怕简陋，依然无法减轻它任何的重要程度，沈聿慢慢看完，彻底记在脑子里，随后将之点燃扔进铜盆里。　　　　顾白没有多说什么，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晚晚的头发，道：“希望殿下能顺利归来。”　　　　沈聿凝视片刻，点了点头。　　　　.　　　　第二天，外面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顾白睁开眼，刚想起身，就被一只小手从后面拉着衣袖，回头一看，晚晚竟是也醒了，正揉着眼睛，迷糊糊的打着小小的困欠。　　　　顾白这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沈聿将晚晚托给自己照顾，想起他今早要出发，顾白睡意全没了，恰好十一端着洗漱的水进来。　　　　“姐姐待会要去送你爹爹，晚晚要一起吗？”顾白轻声询问。　　　　晚晚动作顿了顿，然后一咕噜想要下床，顾白见状便明白了，给她穿上小鞋子，随后十一带着她去小解。　　　　时间赶得急，顾白顾不上吃早饭，直接摸了两只肉包塞给晚晚，就带着她一起登上马车，朝城门使去。　　　　到了城门口，却丝毫没看到沈聿的影子，只有三三两两起来卖早饭的小摊贩在，十一去询问了一圈回来，才得知，原来沈聿的军/队，天色半青黑的时候就走了。　　　　还是来迟了。　　　　顾白有些失落的回了府里。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冬至这一天。　　　　顾闻因着差事忙得三天两头宿在工部，今日特地抽出时间回家一趟，朱氏提前得到消息，命令下人将府邸打扫布置了一番。　　　　夜里宴席上摆满了一桌好菜，让顾白觉得意外的是，朱氏亲手做了许多饺子，皮薄馅大，味道很是鲜美。　　　　顾闻亲自给晚晚夹了菜，语气慈爱的道：“晚晚还记不记得外公呀。”　　　　顾白：“......”　　　　忘了说，自从晚晚来到顾府，她在她爹心里就失宠了。　　　　晚晚被投喂的极好，脸蛋白嫩嫩，小身子圆滚滚，像一颗饱满的小汤圆。　　　　大概是小时候饥饿的经历记得深，养成了贪吃的习惯。　　　　她从碗里抬起半张脸，嘴角粘着一粒白米饭，用软糯的声音乖乖的喊了声外公。　　　　顾闻笑的眯起眼。　　　　就在这时，朱氏不动声色的夹起一只白胖的饺子放进她碗里，顾白惊讶的看过去，她矜持的轻咳两声。　　　　晚晚看着碗迟疑半晌，随后试探道：“外婆？”　　　　朱氏满意的嗯了一声。　　　　顾白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道：“爹，娘，晚晚不能再这样吃下去了，我怕对她身体不好。”　　　　才四岁的小团子，身子已经比同龄的孩子胖了两圈，再这样下去她怕沈聿回来了，看到那么个胖闺女会锤死她。　　　　况且肥胖过头对她身体也不好。　　　　顾白丝毫没察觉，自己还没当娘，就开始操做娘的心。　　　　晚晚很听顾白的话，见她说不能多吃，便停了下握着勺子的小手，十分克制自己不去看桌上的吃的。　　　　朱氏皱眉道：“小孩子就是要能吃才好。”　　　　连顾闻也不赞同，道：“晚晚这才吃了一碗半，往日是能吃三碗的，你这不怕饿坏了她。”　　　　一个两个的表情，活像是自己虐待晚晚了一样。　　　　顾白汗颜，看到晚晚投来乖巧的眼神，水灵灵的眸子是全然的依赖，让人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她沉默片刻，然后道：“好吧，只能再吃半碗。”　　　　晚晚高兴的欢呼一声，在她脸上用力吧唧一下。　　　　与一片欢声笑语的顾府不同，景王府后宅，某个院子。　　　　霜晓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陈锦离独自一人面对着满桌的菜，看见她眼前一亮，语气迫切道：“王爷呢，他什么时候过来？”　　　　陈锦离抓着她的力气很重，霜晓暗暗叫疼，却丝毫不敢挣扎，道，“王爷在王妃院里，说是不过来了。”　　　　说着果然看到她脸上的期盼沉了下去，素白的面容表情阴冷，霜晓心底生出几分惧怕。　　　　自从从南方回来之后，王爷对娘娘的态度一落千丈，在王妃有身孕后更是甚少踏进这院子，仔细算算，竟有整整一个多月没见过王爷的面了。　　　　陈锦离冷冷道：“下去。”　　　　霜晓如蒙大赦般迅速退下，果然，刚刚踏出屋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疯狂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女子愤怒的尖叫。　　　　.　　　　沈聿的消息时不时传回京都，多是捷报，擎狼部落这次不仅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还损失了不少人手，朝堂上下尤其是主张出兵的那一派臣子，走路都昂首挺胸面上带光。　　　　而暗地里的皇储争斗争，不少人悄悄站队到沈聿那边。　　　　皇帝膝下共有十七个儿子，四个女儿，其中女儿均已出嫁。皇子中封王的共有五人，景王沈言最为出色，娶了顾玥之后更是获得顾尚书的支持，只可惜拿着那么好的牌，却打得稀巴烂。　　　　见识到了顾尚书落难之后，沈言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其他不少跟着他的旧臣都寒了心，最后大部分选择中立观望。　　　　沈言听着沈聿的捷报，何尝不知道自己现今的情况不妙，他有心想要挽回顾尚书的支持，却总碰钉子。　　　　加之其他皇子王爷见势不妙落井下石，他在朝堂越发艰辛，所接差事接二连三的出错，分明是些不疼不痒的小问题，却让父皇对他的能力渐渐产生怀疑。　　　　这天，沈言烦闷的在书房中处理事务，突然门开了，他头也不抬怒道：“不是说了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烦我吗。” 　　　　“王爷，是我。”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　　　　沈言抬头，黑眸沉沉的望过去，瞧见陈锦离明艳的脸庞。　　　　书房的蜡烛发出细微的‘哔波’声，他这才恍惚已有一段时间不见这位侧妃，她身上彷佛媚得滴水，眼眸像是含着勾子，夺人心魄。 　　　　一股难言的燥热席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