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秋给那几个组织捐了好些物资,若不是她还要在上海发展,指不定半个身家都给人家了。 她心情好,莫得越来请示她这个月要不要上台唱戏时,便容易了许多。等问到唱什么时,她头也不抬,翻过一页书 “便排《游园惊梦》吧!” 话音刚落,孟榕榕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莫得越被惊了一下,挑了眉看这大小姐有什么要紧事。孟榕榕却是鬓发都有些散乱,神情惶惶。 孟春秋向他比了个手势,莫得越拱了拱手先退下了,她这才从书桌后面站起身来,扶着榕榕坐在了沙发上。她一边顺着榕榕的头发,一边将泡着热茶的茶杯塞进了小侄女手里 等孟榕榕缓过来了,她才淡淡地问缘由。 孟榕榕脸上还残留着有些惊惧的样子 “今天本是丁少爷派人告知桃桃父亲的墓找到了,我和无心就陪着桃桃一块儿去拜祭他父亲。但是,到了那儿才发现桃桃父亲的坟被人掘了,尸体也不在棺内。” “但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我和桃桃回来的路上却好像碰见了,还健在的苏老先生。” 孟榕榕说完还有些惊惧的模样,她从不信人死能复生这种鬼话。且桃桃回家,苏府被灭门的那天是她和无心两人确认过无一活口的,哪里有什么侥幸。 孟春秋从小就教导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种轮回,必有因果。 所以在她看见苍白僵硬,几乎浑身都是破绽的苏老先生时,她并没有如同桃桃一样,为他还健在而开心。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有这种阴毒的咒术,让已故的人都不得安宁。同时她又恐惧着,既然连已故的无思想的人都能操纵,那么他们这些活人只是难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做不到。 于是,她在派人将桃桃送余庆里后,急急忙忙也回了家。 回来的路上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直至此刻才好了许多。 她靠在孟春秋怀里,有些恐惧却更加厌恶。 孟春秋拍了拍她,让她这几天出去都带上人,随后她从袖中掏出了一柄小小的,带着一抹红色的桃木剑。 “贴身放好,保平安的。” 孟榕榕犹豫了一下,道:“桃桃怎么办?那邪祟明显是冲着她去的。” 孟春秋摸了摸她的头。 “别担心了,她可是比你安全多了,要是遇到连桃木剑都无法抵御的事就把自己的血滴在剑上。” “虽然我是建议你这几天别出去,在家避避风头,但依你的性子多半说了也是白说。” 孟榕榕缓和了脸色,终于露出了鲜活的表情。 孟春秋看着心里也好受了些,她刚刚突如其来的有些暴虐,这些天里接二连三的让自己生气,她是好不容易控制了下来。 她揉了揉眉心,心绪平稳了许多,但也让她感觉到疲惫。她拉起孟榕榕送她到了浴室叮嘱道:“好好洗个澡然后去睡觉,别胡思乱想,那邪祟我会派人去灭掉。” 语毕,她自己先打了个哈欠在自家小侄女的目光下,摇摇晃晃回了房间。 一觉过后,刚巧是晚饭,孟春秋用完饭,让管家给还未醒的榕榕备一点,随后,驱车去了电影院。 踏进了人烟稀少的放映厅,孟春秋找到座位坐下,也不看稀稀拉拉的人群,她只高声道 “逼我打你出来啊?” 身后才窜出了一个黑影,嘿嘿嘿地尖厉笑着,也不凝出实型,鬼祟地幻成了一片黑雾。 它那不阴不阳的声音让孟春秋强忍着不适露出了嫌弃的神情,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自己又学了戏曲,实在是忍受不了如此难听的声音。 她当即冷笑了一声,放出早已掐在手心的法诀,那邪祟虽将将躲过,仍是被伤到了。 它仿若发怒一般,闪避的速度突然快了许多。 孟春秋却是半点不惧,她甚至颇有闲心地一手捏一诀,慢条斯理地轮番抛出。 “千年前放你一马,没将你吞吃入腹你就该离我远远地,如今倒好,不知死活地还跑到面前来挑衅寻仇,怕不是妖做久了活得长了!” 不过数十招,邪祟已被她压制地死死地,再翻不起什么风浪,正想将它灭了,放映厅门口突然传来了无心干巴巴的声音 “桃桃你在这等等,我看看电影有没有开场了。” 随即,他探了个头进来,表情十分凝重,孟春秋斜睨了他一眼,正是这个刹那,黑影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片紫雾。 它猖狂地笑声还未出口,便被孟春秋碾成了灰。 拍拍手,孟春秋面无表情地转身面对无心,她身后的放映厅无一人只余电影正在投放,刚刚的人来人往不过是妖术,她也没说什么,却让无心僵硬地提起了嘴角,同她打了个招呼。 “哈,好巧,你也不是人啊……” 孟春秋差点被他逗乐,她拍了拍他的肩,摇了摇头,无心很懂地保证自己绝对不说漏嘴,却在下一刻扶住了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孟春秋。 孟春秋只觉得天旋地转,腿软。 无心被她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正要送她回孟府,下一刻就被扯住了衣领。 “去……去丁家。” 无心到时,小丁猫刚准备上床睡觉,听到他来的消息随便裹着件外套就下楼了,看见他扶着个头顶盖衣服的人,还未来得及将挑起的眉放下,无心就将外套收了下来。 孟春秋的脸在衣服下露了出来,小丁猫的眼睛瞪大了一些,他还从未见过老伙计如此无力的样子。 接过人,大约听了缘由,他喊住转身就要走的无心 “我让人送你,秀红跟着去,顺便给孟宅递给话,就说他们大家今天住我这儿了。” 他半扶半拖着将孟春秋运上了楼,她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服全然到了他手上。 不过刚刚关上门,孟春秋便睁开了眼,一双剪水秋瞳说不出的动人,眼尾尽是撩人的嫣红,她的思想是冷静的,眼里却燃着火焰。 小丁猫见她睁开眼便放开了她,结果反而被圈在墙与她之间,他询问般地挑了挑眉。 孟春秋开了口,一张嘴那带着些低哑的,能掐出水的嗓音便让她忍不住皱眉。 “睡我。” “……” “或者,找个人睡我。” “…………” 如此羞耻的话她仍是坚持着说完了,本也不需要如此,实在是一着不慎着了暗算,这邪祟斗法不行,猥琐倒是一流,若是不尽快解火,只怕是这具人身都幻化不成。 小丁猫袍子下的手,紧了又松,最终他只是抬起头对着已经神智不清的孟春秋邪肆一笑,故作为难地脱了自己的外袍。 “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 顾基最近很喜欢往那座据说养着他女人的小楼跑。 原因一是他常常需要给小丁猫递消息,现在陈大光不知在哪儿认识了一个孟先生,现在上赶着去送礼,要人家手上的烟土。而他和小丁猫的计划早已完成了一半,只等交易烟土那一天的到来。 原因二则是因为丁小甜太甜了,小姑娘长得貌美如花,还十分信任他,带着些天真可爱的不行。 一段时间的交往下来,两人已是有了点苗头,他今日买了束花,兴致勃勃地便去了小甜那儿。 只是今日他却没看见小甜,等他坐了好一会儿,才等着了人。丁小甜一见着花就开心极了,也不知是因为花还是送花人,她拿着花束就找起了花瓶。 “哎,我说你今天去哪儿了我等你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小甜一边将花插进花瓶中,一边嘟起了嘴:“还说呢,少爷同孟老板估计是好事将近了,我看表姐失魂落魄的,就陪了她一会儿。” “孟老板?那个如意馆的孟老板?” “不然还有哪个孟老板?听说昨晚一直和少爷待在一起,都没出过房间。” 顾基顿时挤眉弄眼道:“他们那什么了?” 丁小甜顿时红了脸,臊的不行,她瞪了他一眼,一跺脚 “说什么呢!我只是听说少爷今儿让管家开始北聘礼说过几日要去孟家提亲!你看看你!满脑子污秽!” 顾基顿时讨饶,再不敢胡言乱语,只把小甜哄得开开心心才放下心来。 再说无心昨晚瞧见了孟春秋灭妖,电影也没怎么看进去,再加上桃桃最近老叨念着苏老先生其实还未活着,可这又怎么可能呢?苏老先生的死亡是他们一起确认的,哪会有假。 只是桃桃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同她父亲团圆,竟是一点劝解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为这些事又是纠结失眠了半个晚上。今天一早还没说几句话,她竟怒地跑了出去喊着去找榕榕了。 白琉璃那厮竟还有心思调笑他,说他是为未来媳妇付出大了。 被他一句滚,骂回了原型,跟着苏桃去了。 他只当桃桃是妹妹,想让她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长大,再把她还给他的兄长。 至于男女之情他从没想过,因为他的回忆里总有一个女声带着那么浓的不甘与难过,带着让他忍不住落泪的深厚情感,叫他的名字,对他说 “无心,我还没过够呢……还没和你过够呢……” 正努力回忆着那究竟是谁,顾基便来到了他的摊前打断了他的思路。 “兄弟,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最近身体老有些奇怪,又说不出什么原因,总不会被邪祟缠上了吧!” “哪儿来那么多邪祟!再说邪祟无缘无故缠着你干嘛?真把自己当自己许仙呐!” 无心瞪了他一眼,到底没禁住他的磨缠,用了眼睛。 浅淡蓝光中一个女人温婉而立,见到他似乎有些惊讶,但仍然是慈爱地看着顾基 “法师,不知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再见我儿,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了,有些念头我必须得劝他放下,不然是走也不安宁……” 而丁家,一大早就醒了,发了半天呆的孟春秋一眼都没看小丁猫,小丁猫靠在床头,支着手看着她将衣服一层层地套上掩盖住了白皙肌肤上的印迹,他只打了个哈欠,餍足道 “老孟,你该不会是想当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孟春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上不停,扣好了扣子,刺他 “不然我送聘礼过来,你嫁给我?” “好啊!” 孟春秋一下没反应过来,她愣愣地坐在床上转头看着小丁猫笑着越凑越近,乌黑的眼睛仿佛有什么魔力,让她不能移开自己的视线。 “反正尘世不过百年,我们搭伙过日子也挺好,你说呢?” 我说?我说什么…… 孟春秋迷茫地起身披好衣服,游魂似的。她知道对小姑娘做出了这种事就得负责。可没人告诉她睡小丁猫也要对他负责啊!!! 他不是一向游戏人间,不顾这种红尘琐事的吗!!! 娶亲?和谁娶亲?谁要娶亲啊?! 孟春秋呆愣地被牵着往外走,直到坐上车,被叮嘱了“我明日去找你,我们好好协商一下婚事。” 她才如梦初醒地想反驳,小丁猫的手下已是一脚油门,飞驰了出去。她恼怒地砸了一下自个儿手心。 还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搁谁头上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