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七夜。”蓝染手中攥着那颗紫色的小石头,侧头看向了她,放手将露琪亚放下了地面。 “要结束了吗?蓝染,惣右介。”她到来,风尘仆仆,衣肩两袖早在同黑荒苜的战斗中被褪去,即是瞬开所造成的鬼道破裂和冲击。她收刀,将原本市丸银神枪所击中的地方还原回去,正恰巧是蓝染惣右介方才拎起露琪亚的地方。 “哎哟哟,浅乐队长,这可真是危险啊。”市丸银从他所站立之地跳开,神枪出击的位置折返于出击之地,直指市丸银。 下一瞬,朽木露琪亚被白哉救走抱在臂中,看上去并无伤损,反倒是朽木白哉自己满身的血迹。可这样子,终于他肯愿意放弃坚持那些至高无上的规定了?还是说,在虎彻勇音告知的真相中,终于发现了那所谓规定的无理性。此刻所有的战斗应该都已停止,不管是两位师兄和元柳斋阁下的,还是碎蜂同夜一的。 浅乐七夜眯了眯眼睛,清楚的记得蓝染方才下令说‘杀掉她,银’这一句话。他这是,要挑战她的信任了吗? “蓝染惣右介,看来你忘了我说的话。……。你杀了雏森?”看着地上躺着的重伤的阿散井、黑崎一护和狛村,浅乐侧头又看向和自己同时现身的卯之花烈,“是吗,她……死了吗?” 卯之花烈打量着她,缓缓地解释着,“不,雏森副队长和日番谷队长。虽然伤重但是可以救治。” “呵……”蓝染是会犯这种错的人吗?他分明就是故意如此。她转身背过去,面朝着前方的蓝染惣右介,“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不这么做,七夜你又怎么会这样出现呢?”蓝染伸手扶上了自己的刀,“看来你也忘了我说的话,我本也说了,双殛之事……” 浅乐七夜眼神一敛。双殛之事在蓝染预料中,本就极可能会被浦原喜助的安排所破坏,所以蓝染一开始便是指望的第二种取出异物质的方法。只是夜一去训练黑崎一护了。那四枫院家的兵装结盾,他万没想到竟是由浅乐七夜一手解放阻止的。 或者说,他万没有想到,浅乐七夜和浦原喜助的联系,或许竟胜于他。 原本要使用双殛的这个地方,只是他所昭示的新的世界的最佳开局。 但浅乐却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啊。 “时间要到了,蓝染。”她皱着眉毛,对蓝染记恨的语气轻轻一抿唇,挥了一辉自己的斩魄刀,“差不多了。” 他看着她随意的笑容,忽然往上看去,“浅乐你……嗯?有其它的客人到了?” “飞射的雷电的炮弹星罗棋布的兽之骨!尖塔 红晶钢鉄的车轮动即是风止即是空枪相互击打的声音响彻虚城! 破道六十三,雷吼炮。” “不许动,蓝染,再动一步……” “便立刻杀了你。”夜一和碎蜂在这一刻同时到达了现场。 “七夜……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黑荒苜一脸无法相信地怀疑地看向浅乐七夜,这现场,也只有她和卯之花烈完整的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可是浅乐七夜刚救下了朽木露琪亚啊。 “抱歉呢,时间确实到了。”蓝染的双手被以瞬步靠近的四枫院夜一和碎蜂同时封印住,便只抬头看向了天空……天空中,是浅乐七夜一早便打开了的,连接虚圈的空间裂缝。 他确实掌握住了一切。 夜一和碎蜂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刚一跳开,一柱重光砸向地面,震起地面的黄沙。 他目光如炬,透过眼镜、透过金色的反膜直直地看向她,伸出了右手。 耳边仿佛响起,恍如当年,他对着她轻问的样子,“浅乐,若是我能寻到这世界的王座,你可愿随我一起?” 从三日前见到他的尸体起,她便在等待他的重现。然而至今她也摸不准,究竟蓝染对于她会是什么样子的态度。如果真的把自己当做同伴的话,那么为什么唯独她不清楚这些详细的计划。如果没有,那么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而这反膜,他为什么就那么确定自己一定可以进去? 除了她,他们三人,皆是经过了他的实验,成为了被大虚认可的同伴了吗? 她不明白自己的不爽感源自何处,然而蓝染的眼神还是注视着她。清楚地,连身边的黑荒和朽木白哉都注意到了。 她当然可以去任何地方。 闭眼,长叹一声,她轻轻移步,右手握住刀柄。 “移光……” “不要!” 一阵刺痛,低头发现一条藤蔓直直刺穿她的手腕,带着毒液的针叶扎进血脉。像一股冰冷的泉水从伤口处涌来,无法抗拒的麻意在身体里扩散。她从未想象过,黑荒苜的藤会产生这样的疼痛,也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会扎入自己的血液。刚才她们战斗时浅乐七夜一点都未曾让她碰到,可此刻,警戒心竟然松懈到如此地步。 就在她彻底消失在这尸魂界空间的最后一瞬间。 你的内心到底有多动摇?浅乐七夜,连这也忘记躲开。 于是他看她的眼神开始模糊,他的手也开始模糊。 而模糊以前,见着蓝染最后的眼神,同样是充满着动摇的沉默。 “蓝染……”低声念着,却发现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无法跟你一起走。然而嘴却无法控制的、再也张不开了,剩下的语言消散在喉间。 数千条藤蔓忽然从四面八方将她围住,满眼的绿色彻底挡住了视线,铺天盖地。 但她觉得一切最有可能的答案,或许也是最不想承认的真相:也许这不过只是他最后的一次试探。要么她决心选择他又足够又能力随他离开,要么,便将她扔弃,而静灵庭也将视她为敌人。 我还真是走不了了啊。 看来你不会在意啊,蓝染惣右介。 “蓝染,我不会让你带走她。”黑荒苜仰头面向蓝染,觉得他低睨的表情述说着愠怒。 浮竹仔细地看一眼已经失去意识被京乐春水前去接住的浅乐七夜,然后走上前,看着蓝染沉声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收回停留在浅乐七夜身上的目光,注视着浮竹。平静下愠怒而激荡的心情,他不应该如此感情用事的。不过是少一个人罢了,浅乐七夜,他回想起几日前她看见他死亡的反应,不自觉的弯起嘴角。她或许并不能像东仙和银那样能同他一起追寻那个目标的人。 甚至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考虑让她加入他的计划。 失算了。 但是罢了,一个被利用的人还犯不着让他担心。如计划一样,护廷十三队却是再也不会用她。这很好,算是为日后省掉一个麻烦。 只是,暂时压下了心头失落的感觉。环视着仰望着他的诸位死神,脸上再次挂上嘲讽的笑容,“没有人是从一开始就站在顶峰的。”他摘下那副伪装百年的眼镜,轻轻一捏碎于空中。 他是立于顶峰的人。 只有他。 “你堕落于地了吗?蓝染。” “你太傲慢了,浮竹。” “从今日起,这空之王座难以忍受的空白期将要结束。从今以后,将由我来立于这天上。” ||||||||||||||||||||||||||||||||||||||||||||||||||||||||||||||||||||||||||||| 当她再次醒来,周围已是黯然一片。借着微弱的灯光,尚可辨认出处正是刑军的监牢。毒素褪去恢复意识的手探向腰间,刀已没了踪影。四十六室一灭,总队长该怎么处置她呢?就算是暂时没了决策机构,可等待她的除了死亡,也就是永久□□。 尸魂界的叛徒啊。 这牢房中稍微混入了几砖杀气石,怕是来不及将她送入忏罪宫。浅乐七夜伸手感受着自己的灵压,的确有在流逝的感觉。即便是她也不敢在这里待太久。 “哟,七夜。”见她醒来,牢槛外坐着的男人出声叫她。 “京乐,……苜。”她坐直身体,继而站了起来。房间中的灯光太暗,只看得清二人的轮廓,不见他们表情。 黑荒苜几步跨上前来,“为什么,七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的结果,也是早该有心理准备的了。 “为什么,要背叛呢?”黑荒苜绵软的声音,一如从真央开始便缠着她要糖吃的语调,却早就没有了那时候轻松的心境。她渐渐失去了拥有她们的平静岁月,一朝再全部消失。可浅乐七夜毕竟已经发现了那些真相,便再无宁日。 浅乐七夜到底是谁呢?她看向黑荒苜身侧另一个活了许久的死神。她的最初,不是从如今这个时代掉落到那个杀戮的街道中……是这样吗?都已经能那么久没有记起来过她的最初——是人类啊。而眼前的京乐春水,在她还在真央起就已经是护庭十三番队队长了。 京乐春水,浮竹十四郎和卯之花烈。 就连当初五大贵族的当家都换了好几十代,就连零番队都晋升上去好几人,就连中央四十六室都已经全翻了好几批,十三番队更替的队长更是数不过来……可他们三人却一直不变的在这十三番队中。 就从来不曾质疑过这世界的真相吗? 他们,又不是像朽木白哉那样真心以自己作为死神之表率之人。 蓝染所为,只不过是将这千百年来死神所暗地里做的事情明着做了出来。 如果是在原来的日子里,无与比拟的平静轻松的生活。只要她够强,就可以假装自己不栖身于那些阴谋诡计中,只要接受命令,便不用去思考那些对与错的正义。只要当夜晚来临,每晚每晚,不过是同样的饮酒赏夜的日子。 然后看着这假装平静的日子,渐渐破碎。 “差不多了,那样的日子。”浅乐七夜转身看向那泛着白光的小窗,“京乐队长你,就从未这样觉得吗?” “谁知道……七夜你还真是任性啊。”京乐依旧盘坐在不远处的矮凳上,语气依旧低沉随性,“可真是把山本老头给气坏了。啊……他昨天可不好过啊。” 京乐春水也是知晓这尸魂界真正历史的人之一,所以他从内心上,也是能理解蓝染为何会走到今日地步的原因。只是人们的选择总是不一样,纵然能明白,京乐春水也绝不会做出像蓝染同样的选择。 “恩,确实如此。”浅乐七夜点点头,“本来这静灵庭里的人,就没几个不任性的。”她再一次转身看向了一直盯着她的黑荒苜,勾起唇角,“这本身就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黑荒苜被她轻视的态度和毫无热度的表情吓住了,然后后退着跑出了房间,那压抑着的嗓音似有似无随即消失,“笑死人了,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她伸手去轻轻点着这眼前的石墙。她当然是知道的。蓝染惣右介他始终在尝试着如何去利用她,从他们真正靠近的时候,即便是他们还在学院中,那遥远的真央时代。就算他对她说出那句话时,她动了心思,但认真回想时,她一直是清楚的。 不过今日的事情,还是得跟那个人好好的清算清楚。 “七夜。”京乐春水再出声叫住她,“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当然,不就只是等着山本队长的判决了吗。” “可你如果还想去虚圈,怕也是没人拦得住你的。但你若去了,往后,可就是敌人了。” 浅乐七夜用指节敲了敲着石壁,点着头轻声说,“昨日若去了便是敌人,今日去的话……”就有点说不定了。” 京乐春水挑起来一边眉毛,“我知道了。”他起身,拉了拉自己的外衣,背过身去退到一侧,“惣右介他啊,所追求的,最后也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也说不定。”他打开了牢房的大门,门外倏然立着的是另一个想要同她对话的人。 当碎蜂走了进来时,保持着那副冰霜般的神色,定定的看向她,似要明白她的想法一样。碎蜂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她依然记得最初刚刚在四枫院宅邸见到她,她那怯懦而充满崇拜的叫着“夜一大人”、“浅乐大人”的样子。 一百一十年前,碎蜂和浅乐同样都在一夕间被夜一抛弃,她一点解释都没有地离开。然后现在,连她,这百年来互相依靠的她也又一次不明不白的离开。昨日那二人才冰释前嫌,今日就轮到了浅乐七夜。 “队长,就算对象是你,竟也忘记了作为死神的尊严和矜持,你便就是我的敌人。”碎蜂看向她,厉声说道,“我会让你死在我手上。” 浅乐看着碎蜂缓缓地笑了,“尽管是经过了昨日的事情,你还觉得眼下你维护的是这死神的尊严?” 直到那冰冷的表情忍不住地破碎。“浅乐队长,到底是为了什么?” 碎蜂一向戒备着的眼中还停留在着质疑与不甘。而她却在此刻行动了。或许是他们并未确定浅乐七夜有哪些罪名,或是不确定她究竟站在那边,这牢房的墙不厚,还能挑出来一边没有杀气石在其中的墙面,浅乐七夜凝结着灵力,“真的,抱歉了。” “破道七十三,双莲苍火坠!” 即便她的灵力被吸收了许多,但即便如此,用来破坏着特制的牢房门也够了。她移步,开启瞬开,随着爆炸的冲击飞至了碎蜂身边。 “你果然把我的斩魄刀带在身边啊。”她从碎蜂的背上找到了她的刀,抚上她依旧纤弱的肩膀,“碎蜂,再见了。” 她跑向门外的空地,临时牢房出来是二番队的庭院,外面是连接一二番队的主路。外面也是一阵骚动,正是黑荒苜以及其他人听到动静又返回了大门。 “卍解”强大的灵压开始爆发,被吸收了超过一半力量的灵压依旧让身后追来的刑军的下属们甚至连碎蜂在内的承受不住, “缚光流刃,千地流转。”最后的力气用来,以卍解来打开这条进入断界的道路。因为断界,他们才不知道究竟她是去哪里的。 “你到底在做什么,浅乐七夜!”黑荒苜焦急地喊着她。 这一次,她在黑荒来不及拔刀前一脚踏入了断界。 “抱歉。” 最后一道看似往常般清冷的笑容和低语的声音一同消失在了黑暗的缝隙中,了无痕迹。 四下寂静,唯有风轻轻游走。 冷瑟的风从敞开的大门外刮进来,翩迁的衣诀随着牵动的心绪。像风一样的降临在身边,最后,也像风一样离开了。当风来的时候,春暖花开,徐徐浸人,带来欣喜和欢乐。当风离开的时候,除了曾经留下过或温暖或寒冷的记忆,连仅有的几丝花香都带走了。 几十年过后,几百年过后,除了传说和故事,谁还记得她当年的模样。这不过是尸魂界存在的其中一个百年、十年而已。 眼泪一边砸下了地板,黑荒再次看向里屋的空空的牢,她是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