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信一郎,死在了十四岁那年的夏天。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鹤见过几天就要去美国了,池谷也要转学去乡下,我们趁机好好聚一把!”海野这么提议着,几人都点头同意。 “不如我们就去海边吧。”池谷一想起到回头自己得跟着父母转学去山旮旯再也看不到大海就有些郁闷。 “你是想看比基尼美女吧。”三井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一下就戳破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啧,说得你们不想看一样,”池谷轻嗤一声,搭住鹤见的肩膀,调笑起他来,“哥哥不比你,以后去了美国还有金发大胸美女可以看。” 扒拉开池谷的手,鹤见按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羡慕不来的。” “我连装备都准备好了,就去海边嘛,”池谷拉起他们的手撒起娇来,“我连西瓜都买好了呢!” 三井一脸恶心地拍开他的爪子,“行了行了,看在西瓜的份上。” 于是,众人拍板,去最近的海边。 那日,海风徐徐,天地间一片浩瀚蔚蓝,他们在海滩边租了个烧烤摊子,摆弄着各种各样的烤串。 “喂喂,不要抹那么多酱汁,等下都不够用了。”水野将手里的烤鱼丸翻了个面,眼角看了一眼旁边又抹起酱汁的池谷,抬脚就往他屁股踹了一下,吓得他烤好的鱼丸差点儿调到沙滩上。 “你丫的好好说话不行吗,特么还动手动脚了,”池谷睨了他一眼,骂道,“不要脸。” “再不翻面三井的鱿鱼该黑了。”水野专心致志烤着串儿,友情提醒了一下池谷,后者赶忙把身旁的鱿鱼翻面。 “我怎么觉得我的鱿鱼不如隔壁的好看。”同鹤见一起取了炭火回来的三井,凑上前瞄了一下池谷跟前的鱿鱼,再看了一眼水野的。 “你想多了哈哈哈哈,”池谷干笑几声,“恰巧你这条长得比较黑而已。” 等到开吃的时候,咬了手中黑得很有特色的鱿鱼,吃出了一嘴焦味儿,三井寿斜睨了鹤见一眼,发现他手里的那串颜色好看多了,卖相也相当不错,当下把自己的那根递了过去,“换一个尝尝。” 他这么不要脸地说着。 鹤见眸光轻转,嘴里淡然地吐出一句,“等会儿。” 然后在三井凝滞的目光中,伸出舌头把鱿鱼的面舔了个遍,再递给他。 “……”这是一点儿也不想接受的三井。 吃饱喝足,在海滩边撑了个太阳伞,可是池谷带来的太阳伞太小,根本遮不住四个人,于是就出现了以下画面。 “一、二、三!”四个人在海滩边翻起了手背。 结果池谷翻的是手心,他们三人翻的是手背。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池谷哀嚎一声,戴起草帽就滚出太阳伞的范围,过了十分钟,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块西瓜。 “卧槽,你还真要到东西了啊。”水野表示以池谷的颜值能够从对面女士那儿要到东西简直就是奇迹。 池谷轻哼一声,“也不看哥是什么人,再来一局!” 第二次出局的,是水野。 池谷的成功给了他莫大的信心,抬脚屁颠屁颠就往士多店女生多的地方走去,他的任务是成功要到一个小姐姐的电话。 结果,他是肿着脸回来的。 “被她男朋友打的。”他欲哭无泪,本想找个颜值凑合的,要电话的概率高一点,哪想到忽然冒出个程咬金。 第三次出局的,是鹤见。 他的任务比较困难,但是他还是成功邀请了一群小姐姐来同他们一块儿玩切西瓜的游戏。 不因为什么,看脸就知道他肯定能做到。 第四次出局的,是三井。 他的就更坑了,被要求留在原地看管财物,他们几人先下水去游泳。 “等会儿再换你。”水野他们有女孩子一起就把他给忘了,鹤见还是好心地过来,弹了一下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回掐了他耳朵一把,三井勾起嘴角,“知道了,啰嗦。” 然后他就看着他,跑出了沙滩。 那日的阳光莫名有些刺眼,鹤见的身影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如果他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的背影,他一定不会睡着。 六月的天,总是善变的。 他是被海风刮醒的。 原本艳阳高照,微风徐徐的海天,一睁眼就变了脸色。 阴沉了的天,越来越大的风。 好似要下雨。 沙滩上的人都收了伞,纷纷往上走。 微眯起双眼,他在人群中看不到他们三人的身影。 耳边除了风声,隐隐还能听到喧哗声。 就在右前方。 “好像有人落水了。”他听到两个走过的路人这般说着。 “好惨啊,看起来只是国中生而已。” 哄—— 国中生三个字,像一把铁锤,狠狠往他心头一砸! 他呆滞了几秒,便什么也顾不得,撒开腿就往人群较多的地方跑去。 人还未到,他就听到了海野的哭声。 那种悲痛欲绝的哭喊一下又一下,撞得他心头一寸一寸地粉碎。 他拨开人群,看到了这辈子他再也不想回忆起来的一幕。 沙滩上,鹤见和池谷就这么躺在那里。 再也睁不开眼。 时光停留在了他们十四岁这年。 一如昨日。 “我想救他们,可是我拉不住啊!”只要一想起那一幕,海野每个日夜都无法入眠。 池谷为了救一个小女孩,把自己陷入绝境,离他比较近的鹤见看见了,奋不顾身地游过去救他们,两个人把小姑娘送回了岸边,这时海面卷起一个巨浪,他只来得及抱住小姑娘,却来不及拉住他们的手! 那天,三井当场就晕倒在地上。 醒来之后,却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看着日期,刚好是鹤见本该飞美国的那一天。 “鹤见这家伙,出发之前也不来看我。”他曾这么嘀咕着,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三井的潜意识拒绝承认这件事的发生,这段记忆被他自己选择性遗忘了。 医生说,这是心病。 可以医治。 但是他们都不想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有时候忘记,何尝不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