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压顶、游龙戏凤、男耕女织、观音坐莲……
既然打定主意回高邮,就要早一点启程。
到过年,来往两地的客船都少了。
晏珣把爹关在书房里抄文章,自己去定船,又提前给安教授、李山长送年礼。
李山长的家人在扬州,每年过年都下扬州……回高邮反而送不了年礼。
得知他们要回乡过年,两位先生都说:“过年虽热闹,莫要荒废学业。尤其是令尊,至少每日一篇文章,否则心就散了。”
熟悉之后,先生们都知道,晏家老子不像老子,儿子不像儿子。
小晏勤奋自律,老晏总想摸鱼。
也是晏家祖坟冒青烟,才让晏鹤年有了晏珣这样的儿子,否则一辈子顶多做半仙。
晏珣从先生们那里领了题目,回家布置给父亲。
“两位先生都擅长押题,其他人想要都没有,你不要辜负他们的心意。”
晏鹤年看着满满一张纸的题目,眼前一黑……一句话就能写一篇文章,这要写到什么时候?
你管这叫押题?
分明是广撒网,把四书五经能出的题目都做一遍啊!
有人说新年之乐,犹如一根蜡烛,越点越短。
现在晏鹤年就觉得,他人生所有的新年快乐,都已经点尽了!
现在只剩下一根蜡烛芯,横卧在一摊可怜的烛油里。
呜呼!苍天负我!
可是,坐在回乡船上的其他人,都体会不到晏鹤年沉重的心情。
阿豹高兴地说:“我买了三斤蜂糖糕回去!谁家一买就是三斤啊!今年我就是全村最耀眼的郎君!”
常欢不服气:“买这么多糕点太浪费,你不会过日子。我就不一样,我买了白鲞,过年做大菜招待亲戚!”
阿豹笑嘻嘻地说:“白鲞不就是黄鱼干?咱们住在高邮湖边,鱼干还没吃够?你花这么多钱买,傻不傻?”
常欢:……好像智商又被阿豹碾压了?
晏珣一边盯着父亲读书,一边和王徽商量:“鲜猪肉不用买太多,虽然天冷,放几天也不好吃。熏烧摊子年前有熏兔,要预订的。”
“那咱们就订五……订十只!兔子一家齐齐整整!”王徽兴致勃勃,“还要做徽州馃,以前我哥哥出远门,都要带几摞饼子,也叫‘盘缠馃’……”
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晏鹤年插嘴:“徽州馃要用山泉和面,包上猪油干菜……”
“专心读书!”晏珣和王徽异口同声。
晏鹤年:“……”
你们在这里说吃的,让我专心读书?
养了个儿子像老子,娶了个新娘像新的娘!
呜呼!苍天负我!
他委屈地说:“小珣,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你阿娘说。”
晏珣:“……莫耍花招。”
“真的是有话……你在这里杵着,我不好意思说。”晏鹤年眼珠转了转。
他都这么说了,晏珣只能往船舱外走。
万一爹说些混账话,他脸红是小事,后娘不好意思啊!
客船不大,他刚走了没多远,徐徐凉风将几个名字吹进他的耳朵。
“王二”、“戚继光”……
咦?爹的私房话那么有特色的?
好你个晏老六,又有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