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最大的自律,是克制自己去纠正别人的欲望。 傅洲义在程栀这儿,不行。 他仗着小家伙酣梦,默不作声地把她的头掰正,嘴巴捏起来。一切结束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不出半分钟,程栀的脑袋瓜再次栽歪下去。 傅洲义认输,把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膀。小家伙的呼吸一张一弛,倒是毫无戒备心地靠着他睡成死鸡。 飞机降落的时候,程栀被气压导致的耳膜阵痛和耳鸣唤醒,下意识地揉耳朵。 身旁的傅洲义捏着她的脸蛋迫使她张开嘴巴,往里面塞了一片口香糖。 “嚼。” 程栀睡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下意识乖乖听话,咀嚼一会儿之后,耳鸣倒也真的缓解不少。 “谢谢啊。”程栀朝傅洲义憨厚地一笑,低头想起来Hilda千叮咛万嘱咐的“落地要知会她一声”,连忙打开手机,却只收到一个冷冰冰的通知。 “S市我不去了,有人接应你。熟人。” 程栀从这字里行间读出了Hilda在打字时候的不爽。 “咦?”她看着消息疑惑出声。 傅洲义侧头扫了一眼,不动声色,“怎么了?” 程栀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傅洲义看:“Hilda说她不来了,这太奇怪了,还说是熟人接应我。” 傅洲义压抑着嘴角上扬的冲动,转回身来又是一副“爱谁谁”的冷漠脸。 “就是我。” 程栀惊得长大了嘴巴,下一秒又怕耳鸣,阖紧唇关,用猛咬口香糖来表达自己的激烈的情绪。 这太奇怪了。 怎么会是他呢? 此刻几千公里外的Hilda也咬牙切齿——程栀怎么就招惹上傅洲义了呢?! 她先前就听到消息说是经纪公司有一个一人要解约,可千算万算没想到,要解约的人竟然是程栀。并且这边解约,另一边反手成立了个程栀工作室。 而看哪个傻唧唧的小姑娘的状态,显然全然不知情,她再稍微那么一打听,程栀工作室的注资企业是博莱汽车公司。 就是那家,姓傅的,国际著名汽车制造商。 没成想,程栀还真是能耐坏了。 *** 傅洲义合理合法地拐走了程栀,从飞机直接拎到自己跑车的副驾驶上,踏上回家的快乐旅途。 程栀现在真的怀疑傅洲义是个卖房子的,副驾驶上的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通往傅洲义房产的沿途景致,是真的处处有巧思,绿植和青瓦白墙彼此软化,像吴侬软语般温柔又明亮,颇有意蕴在。 前院竟然还开辟出一处不小的池塘,边角挤着一簇夜莲,在它旁边地势较高处甚至专门设置了观景台。 程栀看见了里面交颈的天鹅,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有钱人可真会玩儿……” “还有更会玩儿的呢,想见识?”傅洲义心情好,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程栀激情摇头,急忙表明态度,“不了不了。” 时值盛夏夜晚,傅洲义S市这栋别墅院子里,还有鸟叫虫鸣,让程栀想到了山上的日子,忍不住有些感怀。 “感觉像是回家了。” 傅洲义拉开副驾驶,把程栀拎下车,心里暗暗接话:这个感觉没毛病。 S市这栋房子平常都是交给家政公司打点的,好久没住人,却也依然保持着及其整洁的状态。 傅洲义进门,看什么都心情愉悦,涓埃小事繁琐日常秒变光的国度。 程栀踢踢踏踏脱了鞋,光着脚丫子冲进屋里,又被傅洲义拎回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一米九的冷面俊颜男子,从随身的小行李箱里里掏出一包被挤得扁扁毛绒拖鞋。 不出意外,黄色的,小鸡图案。 傅洲义神情略有羞窘,但这不妨碍在程栀心目中的伟岸程度,她接过拖鞋,竟然是和之前那双同系列的不同款式,蹲下身子嘿嘿笑着把毛绒抖起来,快速穿好,还伸出起脚在傅洲义面前晃一晃。 “傅洲义你还有多少宝贝啊!!!” 傅洲义冷着脸,从箱子里拽出了小鸡造型洗脸发箍,小鸡图案洁面巾,小鸡毛巾……直到程栀看到小鸡图案的睡衣时,才呆呆张口。 “你这是……有预谋的啊……” 总觉得这人准备这么齐全,是憋了什么大坏屁。 傅洲义面部改色,把掏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变得空落落的箱子合上,“嗯,你明天站台的活动之后,还有些别的安排。” 对方没有回应,仍然蹲在地方,被一堆暖黄色包围,仰头看着他,神色明亮又狡黠。 傅洲义喉咙沙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地上的小家伙怔怔地感叹: “傅洲义,你对我可真好……” 上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是师父,给她好吃的米糕,还点化她成人。所以程栀知恩图报,机灵又听话,跟着师父在山里待了几百年。 从那一个不尽兴的绮梦起,傅洲义就知道,自己对程栀一点办法都没有。 向来在意投入与产出比的他,也会有这样不管不顾,带点莽撞的状态,现在两人保持着良好的谈话规则和温馨讨论的氛围,傅洲义又要说大实话了。 “我是有目的的。” 程栀点点头,他说的对,这一切都是在督促她赶紧治愈有缘人,那要从哪一步开始呢? 想想师父的话,程栀猛地站起来。 “我懂了!那我们就先开始谈恋爱吧!” 程栀动作又快又急,差点撞上傅洲义的下巴,后者闪身一步,低头审视她。 想不通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像冰,冷冷地发射刀子:“你干嘛?” 程栀看见这个样子的傅洲义瞬间龟缩了。 她唐突了……这应该是两个人的爱情故事,程栀这只傻鸡不能有姓名。 “对不起……我乱说的……”程栀怂地缩着脖子。 傅洲义眼底的热情又冷掉一分,就知道,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念头,心情像坐了过山车,说出来的话也是硬邦邦:“下回说话之前先想好了。”不要这样撩拨他的情绪。 程栀听到耳朵里的完全变成了恐吓和威胁,抱着自己的小包后退几步:“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那我今天还能在这住吗?” 傅洲义面无表情指指楼上:“二楼,左手边第一间。” 内心想锤地,那句话也不是不能再说了嘛~如果想清楚的话,还是很欢迎的啊! *** 傅洲义和程栀共处一房,却像两个互不打扰的合租室友一样,一个是缩在房间里懊恼自己刚刚口出狂言竟然妄想和有缘人谈恋爱。 另一个是在为自己漫漫无光的追妻路途悲哀。 入夜,月光更胜一筹,皎皎亮色像某个偷心贼,钻进程栀的房间。 有人·轻轻叩动门板。 “程栀。”男人的生意你在夜里频率更低,磁性更强,热热的,烫耳朵。 程栀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红着耳朵去开门,傅洲义云淡风轻地递进来一杯牛奶,她手指碰到杯壁,还是温热的。 “喝了再睡。” 程栀攥着杯子左右为难,支吾半天,“我不能喝……” 傅洲义转了个角度,手扶着门框,挑眉问道:“嗯?” 程栀认认真真地给他讲解女孩子的小秘密,“晚上是不能喝东西的,Hilda教我的,不然第二天会肿,很丑。” “明天活动在下午,不影响,”傅洲义是个无情的催奶杀手,重复道,“喝。” 小家伙想想,有道理,咕咚咕咚灌下去,嘴巴还挂着一圈牛奶做的白胡子,让傅洲义想起了偶像剧里的甜蜜桥段。 这个瞬间,男主角应该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温柔地为女孩子擦拭嘴角的残余。 傅洲义伸出手,挣扎片刻,控制狂之外隐藏的洁癖让他实在下不去手,手掌僵在空中半天,最后转了方向,抽了张纸,粘在小家伙的嘴巴上。 “你,你自己擦一下。” 程栀:“哦。”被嫌弃了。 傅洲义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明天穿什么?” 程栀扑通扑通跑回房间里,从包里掏出Hilda给她挑的小裙子,挂脖露背小短裙,奶白色,剪裁挺括,俏皮又清新。 傅洲义的眉毛像两条皱紧的毛毛虫,捏起纤薄的布料,严肃脸问程栀:“这是什么东西?!” “小裙子啊!”程栀得意洋洋,想着穿裙子的女孩子最漂亮了,忍不住在撩拨傅洲义的边缘试探,“不然我穿给你看啊!” 小姑娘是真的天真又热烈,浑身泛着青春的热度,傅洲义屈服于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无耻地点了点头。 看着程栀“咣”的一声把他关在门外,在里面扑腾好久又打开房门。 小姑娘皮肤白皙又细嫩,被奶白色的裙子映衬得更加脱俗,甚至让傅洲义想起了第一次见程栀时,脑海中闪现的,那穿上嫁衣的小家伙,白纱拖地,娇娇摇摇笑的样子。 该有多耀眼。 这一瞬间,他觉得爱也不是那么阳春白雪的东西了。它甚至根本就不无私,心里装的是程栀,可委实的推动力里还有那一丁点私欲。 细水长流很好,及时行乐也很好,可傅洲义都想要,他只好责怪给命运,是它不肯放他解甲归田。 程栀想起了电视上学来的对付像傅洲义这种闷骚型的取向狙击,跃跃欲试。 她探出一条细细长长的白腿,就这样把光洁的小脚踩在傅洲义的拖鞋上,脸上挂着小恶魔一样地笑容,偏偏声音又天真无邪,“我好看吗?” 是谁大脑里乒乒乓乓地炸开了烟花。 傅洲义眼底起了火,嗓音里掺杂了什么磨砂质地的物质,好半天才给出反应。 “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