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古壶一挥手说,“其实大哥最明白,一个人,穷得身上一文钱没有时,钱是救命的宝物。”
“身上有几十贯钱时,钱是洒脱的玩物;身上有千千万万贯钱时,钱便成了能压死人的赘物,人终有一死,我可不想被那赘物压死,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无牵无挂,多痛快!”
“哈哈哈——”王羲之大笑,“好一个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就为这,敬你!”
临近子时,皇宴方散。
古壶没有回家,而是跟着王羲之来到了他府上,两人喝了一通解酒汤后,都清醒了许多,于是渴着茶,在灯下说起了正事。
两人商议了下一步对付正洋国和安元国的办法,王羲之也赞同古壶的“以威慑为主,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
商议了一些具体的对策之后,王羲之感慨地说:“想当初,你我义结金兰,发誓一起搞定天下,这一步步走来,这天下真要被我们搞定了,实现一统之后,贤弟你打算干什么?”
古壶:“我们当初不就说过了吗?让国泰民安,让天下无奴。”
“你就没想过——”王羲之小声地说,话说了前半句,却把后半句咬断了。
“想过什么?”古壶疑惑地看着王羲之问。
“你自己当皇帝?”王羲之更加小声地说。
“大哥!”古壶放下手上的茶,一下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凑近王羲之,也小声地说:“我们当初可没说过这个,我也从没想过,大哥怎么突然说出这话来?”
王羲之沉思了好一阵,才看着古壶说:“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古至今,天下分分合合,王朝不断更迭,皇位上这人下去那人上,短不过三五年,长不过数十年。”
“江山不稳,百姓受苦,普天之下如此多人,为什么就找不到一种让天下永远不动荡,让百姓永远安宁的办法呢?”
这——?古壶听了将军大哥这番话,内心震惊了,不是眼前,而是天下,不是一时,而是永远,大哥的格局也太大了吧?自己就从未想过这么深这么远,这可是人类的永恒命题。
古壶想了想说:“大哥,你所说的让天下永不动荡,让百姓永远安宁的办法,也许永远也找不到。”
“为什么?”王羲之不解地看着古壶。
古壶:“这是由人类的本性决定的,万事万物都是在运动变化的,人类社会亦如此,不可能一成不变。”
“要变,就可能往好的方向变,也可能往不好的方向变,现世如此,后世也如此。你想要的那种办法,没人能找到,可是大哥,这与你刚才问我的话有什么关系?”
王羲之:“墨家尚贤尚同,你既有才能,又有贤德,你为什么不可以?”
古壶连忙摆手:“大哥,不是我谦虚,而是我自己对自己也没有信心。刚才说了,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人也在变化。”
“即使我今日还算有德有才,连我自己也不能保证,一旦地位和环境发生的变化,我的这些德和才会不会发生变化?这事太重大太遥远,我们暂且不论,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还有两国没搞定呢?”
王羲之笑了:“是我想的太多了,听你的,先想眼前的事吧。”
两人把话题转到正洋国和安元国的事上,商议到半夜,古壶也就没再回去,就住在王羲之府上。
第二天回到自己家里,一进院子,就看见大儿子古越正扛着一把木头剑,带着紧跟在他后面的三个弟弟妹妹排成一列正在操练。
“父亲——父亲——”几个孩子一看见他,纷纷叫着围上来。
他拉过大儿子古越说:“你是大哥,不但要带着弟妹们玩耍,还要带着他们识字读书,知道吗?”
“遵大都督命!”古越大声说。
今年春天,古壶已经安排文先生在附近买下一座不大的宅院作为私塾,请了一位饱学之士当先生,让文先生家的小孩子,及自己家和侯戈家石诚家的孩子们在这里念书。
古壶正逗孩子们时,看见邢影在对面屋檐下向他招手,他忙起身过去。
邢影把他拉进屋里,红着脸指指自己的肚子,又把手伸给他。
古壶号了脉,惊喜地说:“你怀孕了?”
邢影不住地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古壶搂过她,高兴地说:“生,多多的生,反正不愁养不起,我的孩子就是我来过这个世上的证据,哈哈哈——”
邢影仰头不解地看着他,他知道刚才自己不经意冒出的这句话让她迷惑,忙解释道:“孩子多,家里热闹,再说,你身为女人,也该有你自己的孩子,你要生下女儿,一定跟你一样美丽。”
邢影点头,两臂紧紧地环住他。
“大都督。”门口传来轻轻的叫声。
古壶一听,知道是陈志莲,邢影放开他,低着头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