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抬起手攥住刀刃,厉声道:“够了!玉弦,你家里只剩你一个人了,你难道要让你们家绝后吗?”
他一个娈童,恩人哥哥竟然对他说他不能绝后,玉弦怔怔地看着容嫣。
她那晚出现在知府的寝卧,像是从天而降,惊心动魄。
现在也是,她是他的恩人,是曙光,是救赎。
“是我对不住你……”容嫣双目泛红,手心被刀刃割破,鲜血顺着雪白的指尖淌出来。
她攥出刀子扔到地上,近乎是破了音,情绪失控颤声喊乌潮崖。
这个时候乌潮崖也顾不上争风吃醋了,跑过去弯身抱起玉弦,去找东方忱救人。
东方忱医术高明,而玉弦没把自己剁掉,只是伤口很深,但愿东方忱能保住玉弦,让他还能传宗接代。
容嫣一个臂弯里还抱着孩子,孩子这个时候表现得异常乖巧,她低头时,对上孩子圆溜溜乌黑又纯净的一双大眼睛,她的泪忽然大颗大颗地砸落到孩子的脸上。
容嫣丧失了所有力气,连手上的伤都不顾了,就那样坐在地上的血迹旁,衣袍上也染了血。
“太后娘娘当时带着玉弦回来时,便告诉过他这是另一个地狱,深渊,臣给了他离开的机会,可他还是执意跟着你回来了。”赫连祁从外面进来,提着医药箱,单膝跪地在容嫣面前,给容嫣包扎着手上的伤口,眉眼是温柔又充满疼惜的,安抚着容嫣。
“富贵险中求,从龙之功并不是人人都有命得到的,他既做了选择,想赌一个未来,那他便得受下今日的苦果,他不会怪太后娘娘,还会跟以前一样对太后娘娘唯命是从,做牛做马。”
明明是他送玉弦下了地狱,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容嫣闭上眼,泪如雨下,唇畔却扬起一抹弧度,语气嘲讽,“哀家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哀家只是在想那么多人追随哀家,哀家行差踏错半步,赔上的就是全部追随者的性命,今天哀家保护不了一个玉弦,未来哀家同样护不住自己在乎的人,以及追随哀家的人。”
她怕,她恨。
江箬瑄和赫连祁联手害她的人,今天是玉弦,日后便是更多她的追随者。
玉弦当她是救赎,但她根本不是。
这条夺权之路危险重重,她若是输了,太多人为此赔上性命。
她一定要赢。
*
容嫣几人在地宫里待了近半年,到了这一年的冬天,乌潮崖和玉弦终于出去了。
这天的天气很好,山间的太阳照得人身上暖和又犯懒,乌潮崖双臂抱胸,靠着玉弦,被阳光刺得眼疼,干脆闭着眼假寐。
直到玉弦用手肘撞了撞他,“潮涯主子你看看。”
乌潮涯不情愿地睁开眼,当看到前方的身影时,一下子瞪大了瞳孔,“这人谁啊?”
“应该是东方阁主吧?”他们一行人出来后都没戴面具,玉弦的脸上有淡淡的疤痕,不过不影响他优越的五官轮廓,倒是褪去了女子的娇丽,添了几分少年的硬朗。
要不是东方忱跟恩人哥哥说话,他也不敢确认前方的男人是东方忱。
东方忱的气质变化太大了,穿着一身青衣,玉冠束发,撑着伞,清冷风雅,完全不像是杀人如麻又妖孽经常犯病疯癫的阁主,反而如皎皎明月,天上谪仙。
“阁主,我们要去哪儿?”江箬瑄也是第一次看到东方忱这一面,上前皱着眉问东方忱。
东方忱没戴面具,伞下的一张脸精致俊逸,看谁的目光都是温和的,连语气都没了做阁主时的散漫,变得低沉,轻缓,“五年一度的武林盟主选举大会要开始了,我带你们去参加。”
“所以我们的目的是要将武林盟主的位置抢过来?”江箬瑄一下子激动起来,只觉得峰回路转,东方忱这个恋母脑终于是要搞事业了啊。
自从玉弦的事过去后,东方忱就开始闭关了,偶尔出来一次,虽然对容峥鸣失去了兴趣,但也没对她这个范蕙兰的替身和颜悦色。
她的攻略停滞不前,待在地宫里都要长出蘑菇来了,直到今天,东方忱终于带着他们出来了。
东方忱点头,那气质是清冷又禁欲的,语气淡淡地对江箬瑄道:“我们中任何人谁抢到了武林盟主的位置,都可以,毕竟你们都是天星阁的人。”
“赢得此次比试的第一名,除了能成为武林盟主,号令全天下包括各个门派在内的武林江湖人士外,还有一份奖励是传给历任盟主的一本武功秘籍,江湖传言,得此武功秘籍者,得整个武林。”
东方忱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他很清楚江箬瑄几人都不算真正的天星阁的人,他们各怀鬼胎,怕是都想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对于天星阁来说,当然是他当上武林盟主更好。
这是他很早之前的计划,就等着武林盟主更替的这一年。
江箬瑄和东方忱说话时,容嫣远远地退到一旁,跟没上前的赫连祁站在一起,盯着东方忱的那张脸若有所思,低声问赫连祁,“这是他真正的样子吗?”
玉弦受伤,东方忱也不再对她感兴趣后,赫连祁就好像泄出了火,终于满意了。
这段时间他跟所有人一样很沉寂,不跟她作对,晚上也不上她的榻了,整天见不到他的人。
赫连祁和东方忱对她的态度怎么样,并没有影响到她。
她只要跟东方忱周旋着,不暴露自己,一直潜伏在天星阁,暗中实施自己的计划即可。
江箬瑄一筹莫展,她可是收获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