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核桃嵌进手心里,说话也有了气音:“澜聿大人还是要口下留情啊,主子也算对您不薄,您……”
澜聿撇下盏盖,手中一杯滚烫茶水已然尽数砸在了沈钺衣前,他陡然提住沈钺的前襟,越过桌面,美人面阴毒冷沉。
沈钺带来的人立即自暗中提刀,被寒隐速即架刀拦下,刀剑相对,铿锵有力。
寒隐手腕骤然压下,那人招架不住,勉力迎住,咬牙撑着,膝下被迫落地数寸。
“不薄?沈钺,你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就该亲手杀了你了。”
室内唯一的光源也被澜聿藏住,磨牙吮血,戾气杀人,眉间锋芒毕露。
沈钺镇住心神,慌乱也无胆外泄,声音却发颤。
“大人是要在刑司里行杀人之举吗,那这刚得来的提督之位,怕要不保啊。”
澜聿发丝乌黑如陈墨,披垂散下,骨节绷紧,杀意表露。
闻言,却又是笑了,就像沈钺同他说了什么笑话似的,惹得他发笑。
“他不是很稀罕吗?那就用你这条贱命,来换你主子的提督之位,沈大人肯是不肯?”
沈钺终是觉出怕来,腿肚子也抖,澜聿要杀他易如反掌,他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他有的太多,没有的也太多,他根本就不在意少这一权在手。
“如今无论迎刃山还是刑司,横竖是我澜聿在做主,回去告诉你主子,下次见着我,别光知道啐唾沫,也得记着身份,行礼以示尊卑了。”
澜聿撤回手,将沈钺摔回原位,理了衣袍,毫不眷恋掀帘而去。
寒隐收刀入鞘,紧随澜聿其后。
沈钺瘫着椅背,喘息不止,惊魂未定
这阵心悸过去,沈钺捏着拳头,低声咒骂。
疯子,真是疯子,澜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一点软肋都抓不住,这个疯子,什么都豁得出去。
南荒此行,没人敢揽责,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要命的官司,可澜聿不仅去了,还全身而退,更把这差办的圆圆满满滴水不漏。
迎刃山和刑司同属都察院,直接听命于陛下,避开其余五府行事不受束缚。
刑司和迎刃山陛下早有意托给他,澜聿凭着南荒此行,得了提督之责,现下等于是将都察院全权交到了澜聿手上。
握着天界两大主理命脉,在这天京,澜聿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陛下膝下无子,澜聿凭他父亲那条线,甚至未来登顶帝君之位不是全无可能。
他父澜城战死沙场,其母为了保下血脉,也甘愿赴死,只留澜聿这一子,被陛下从雾墟亲自接回,抚养至今。
他与弘燃元清素来交好,弘燃看上去是个怂胆草包,却在接管天穹阁后没多久就重新换了血,人换了一轮,连根针都插不进。
元清瞧着心性不稳,可他母亲的娘家却不是吃素的,他也居高位,手有实权,这些年颇得器重。
沈钺才算看清,他哪有什么纨绔子弟的半分影子!
澜聿尚年轻,若此时不断他手足,来日羽翼渐丰,再要斩草除根就难了。
“看到了吗,他连正眼都没瞧你一眼。”
提刀那人羞愧地低下头,压着刀柄的手愈发紧。
沈钺抬起那人的脸,端详一阵,嗤道:“还是差得远啊,澜聿就连枕边人找的都是天上地下难寻的货色。”
“就知道你不成,废物一个。”
沈钺急着回去复命,满心怒火,没再看那人一眼,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