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倒是平静了下来:“祁老爷,小人的身契一直在冯家,是随着娘亲过来侯府的,我又不是你的的家生子。”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么多年,看着府里的坏人欺负虐待我家小姐,我只能忍气吞声。我娘死后,我本来可以离开,但转念一想我娘死的不明不白,小姐又无人照看,我就求管事的看在我父母双亡的情况下,让我留在侯府,我拼命讨好主子们,好让主子们忘了我从来不是镇国侯府的家生子,只有这样我才能偷偷照顾嫣然小姐。
那时小姐才出生,身边几个不尽心的婆子眼皮子浅,觉得跟着嫣然小姐没前途,只想把小姐虐待致死,丝毫不管嫣然小姐还是个小娃娃,嗷嗷待哺,哭得不耐烦了,就随手给她灌点凉水。我当时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看着心疼,只能从狗洞溜出府,求爷爷告奶奶,寻了羊奶,趁婆子们白日在自个儿屋里睡觉偷懒时,去偷偷给小姐喂下。这样小姐才活过来。”
听了此言,满朝皆惊,有叹息嫣然身世可怜的,有赞叹平安义仆忠诚的,也有怒目而视祁元的。祁嫣然伏倒地上,泣不成声。
平安接着说:“日子长了,夫人只说这孩子是个命硬的,要扔去庄子自生自灭。没料到侯爷这次却护着了小姐,他说如此小姐都活了下来,身体还健健康康的,是个有福的,说服了夫人记在夫人名下。
我天真以为从此小姐的日子要好过起来,没想到小姐是才进虎穴,又入狼窝,除了夫人那个毒心肠的,又添了大小姐这个蛇蝎女人合起伙来欺负她。大小姐嫉妒小姐聪慧,小人听说小姐偷着跟大小姐的琴师父学琴,只要小姐被琴师父夸奖了,大小姐定然要打她一顿扔到柴房。无人管顾,只有我偷偷跑到柴房时,看到奄奄一息的小姐瘦骨嶙峋,满身是血,只得偷偷找了药,趁夜色帮她处理伤口。
后来我打听了才知道嫣然小姐虽是记到夫人名下,但满府皆知夫人不喜她,老爷不管她,因此个个都来欺负她。丫鬟吃了她的份例,给她吃仆人吃的饭菜,她的月银和月例从来到不了她的手里。每次要出门,主母就给她换衣服首饰,装模作样充样子,回了府就收回,让她穿那些丫鬟穿不了了、匀给她的衣裳。主母稍有不如意,对着小姐就是一顿板子,哪个下人不知事夸一句小姐,大小姐就去打小姐一顿鞭子,就是买来的下人,也不可如此无缘无故打骂,何况是小姐,皇上,请为我家小姐做主。”平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姜胤宸听了拧紧了眉头,招招手,房梁上飞下一人,一身劲装,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还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给他,他接过说:“知道了,你且去。”
那男子得了令,一个旋身又没了身影。
姜胤宸拿着那几张纸看了看,递给一旁的福海,福海知其意思,便拿着纸下了台阶,将那几张纸递给祁元,“镇国侯好好看看吧。”
祁元接过,仔仔细细一看,全是府中下人的口供。
他顿时醒悟,今日此事是皇上早就知道的,不过是陪着虞铮父子演了这场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哎呀,自己太蠢了,这么多年的官场怎么没看出来,真是白混了。
他也想明白了,皇上不想蜀王再做大了,他默默地看了不再作声。
姜胤宸见他看完,开口说道:“这本是你府中的家事,朕也不便插手。”
祁元一听这话,立刻明白其中含义,这是皇帝适可而止的意思,他祁元还是可以大事化小的,满眼希冀地看向龙椅上的沧澜皇,诚惶诚恐开口道:“臣有罪,一直忙于国事,对家事管束不严,致使出现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发生,请陛下责罚。”
这时礼部尚书邹谟胜出班奏道:“镇国侯祁元惨灭人伦,请陛下严加惩戒,以儆效尤。”
姜胤宸直直看着祁元,又说道:“父不慈女如何孝?虞爱卿,你的请求朕允了。”
他示意福海公公去接过虞铮手中的印玺,复又开口:“镇国侯为父不慈,治家不严,罚俸一年,从今日起,在府中闭门思过,整治好了家事再说。镇国侯夫人宋氏褫夺二品夫人诰命,祁嫣然得朕允许脱离祁家,从此生老病死丧娶婚嫁,与祁家再无干系,另准虞爱卿所请,赐婚予骠骑将军虞琮,择日完婚。”
只见祁嫣然磕了个头说:“皇上,民女不想再姓祁,请皇上准许小女从了母姓,姓冯。”
姜胤宸大手一会:“准了。此事就到此了结吧,退朝。”
福海公公一甩拂尘:“退朝——”
姜胤宸起身往后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