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溪从后视镜里看见一辆车开走了,与此同时,任泽在驾驶位那边敲门,尤溪立马解锁。 “人走了,下来吧。”任泽把座位上自己刚才放的东西拿走,绕到尤溪那边开门把她接下来,把一张内存卡递给她:“橘洲娱乐,刘宇。这是他内存卡。” “我给董艺打电话。”尤溪掏出手机拨董艺的电话,看着眼前的任泽,突然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还有细密的汗。 任泽本来专注地等她打电话,猝不及防被她捏了一把,捂着脸:“你干嘛?” “沾上灰了。”尤溪刚说完,董艺就接通了。 于是没有给任泽还嘴的机会。 “艺姐,刚刚任泽在停车场抓了个狗仔,橘洲娱乐的,刘宇。”尤溪言简意赅,这种情况董艺知道怎么处理,“任泽拿了内存卡,有证据,明天我给你,你先私下联系下橘洲娱乐,提醒他们收敛一点。” “好,我现在给他们打电话。”董艺说完,顺口又夸赞了一句,“任泽不错的。” “他差点把我闷死在车里,不错个鬼。”尤溪这话说给董艺的,眼睛却锁定在任泽身上。 任泽才发现她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湿了,紧紧贴在脸上。 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自己都没有擦汗。 尤溪挂了电话,任泽就开口了:“一点感激都没有?” “这不是你的职责吗?”尤溪故作轻蔑地看他一眼,“上去吧。” 然后率先走在他之前,任泽面色不郁地跟上。 所以他没有看见,走在前面的尤溪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回家之后,尤溪钻进卧室去洗澡换衣服,任泽把客厅的窗户打开,给房子透透气,然后也钻进了客厅旁边的浴室里快速冲了个澡。 “喂,饿了,出来给老板下点面。” 尤溪洗好澡,给自己抹上精油,换好睡裙走出来,把自己要洗的衣服塞进洗衣桶里,跑到任泽的房门口敲门。 没有人回应。 去厕所,门一推就开了。 尤溪见自家窗户开着,窗帘随着灌进来的夜风轻轻摆动着。 房间里也没有人影。 “这人不会跳了吧?”尤溪连忙扑到窗边,朝下看。 啥都没有,只有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车辆堆成的光带。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多么蠢。 进卧室穿好自己的内衣,披上一件开衫,抓起钥匙就进电梯上天台。 尤溪推开天台的门时,任泽正坐在天台上抽烟,小小的火星在黑夜中闪动,一轮模糊的月亮就在他的头顶,不知是被云雾遮盖,还是被他吐出的烟雾晕染,他的下方就是离他三十层楼高的街道,可他的姿势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怕。 包子的牵引绳被他解开了,此刻正乖巧地坐在地板上,仰头看着他。这个侧面跟一匹望着月亮的野狼一样,高绝又孤傲。 尤溪还从来没觉得包子这么酷过。 包子的听觉很灵敏,听见有脚步声立马回头看见了尤溪。 它和这个主人可不熟,从小到大见她面的次数也不多。 “嗷呜”一声就朝自己冲过来,从它本就凶神恶煞的面相上看,尤溪还真分辨不出来他是想过来表示友好,还是来驱赶自己的。 就在包子离尤溪还有一步远的距离。 任泽低沉的声音响起:“包子。” 都不用呼喝,包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乖乖地坐下,歪着头吐着粉嫩的舌头看着自己的主人,双耳竖得老高。 尤溪不由得指了指包子的鼻子,指摘它:“你这败家狗。” 任泽把烟头朝自己身旁的砖上一杵,翻身跃下来,朝着尤溪走过来:“怎么上来了?” “这话我也想问你。” 尤溪走到他身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沐浴露的味道,在夜风里忽明忽灭。 令人恍惚。 “上来透透气。”任泽说完,指指不远处她的伞椅,“要坐吗?擦干净的。” 尤溪没回答她,自己走了过去。 好久没呆在天台了,觉得今晚夜色格外美。 伸了个懒腰:“这个时候要有杯红酒就好了。” “红酒没有,二锅头要吗?”任泽坐在她身边。 “什么时候买的?” “让琛子帮我买的,上面的储物柜和冰箱我也让他帮我改造了一下。”任泽难得没怼她。 尤溪撇脸:“俗气。” “你就说你喝不喝。”任泽没有给她作妖的机会。 “喝。” “包子,走。”任泽吹了声口哨,包子立马摇头摆尾地跟上。 半分钟后,任泽拎着瓶二锅头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杯子。 坐到他身边,给尤溪倒了一小杯,递给她。 叫了包子一声,包子吐着舌头乖巧地坐在一旁。 “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尤溪颇有兴趣地看着包子,“以前没人管得住他的。” “我也不知道,他一看到我就这样了。” “果然同类。”尤溪抿着嘴笑。 任泽皱眉:“骂谁呢。” “说你跟包子一样可爱。” 尤溪吐吐舌头,端起白酒嗅了嗅,然后喝了一口。 “咳咳!好辣!哇这什么酒!”尤溪连忙吐了出来,被呛得满脸通红。 “烈酒。”任泽言简意赅,“真是出息。” 然后起身又去小屋里面,给她拿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出来。 尤溪连忙灌了两口,拍着胸口缓了过来。 然后默默地看着任泽就着瓶口喝了一大口。 “包子挺乖的。”任泽开口,“你不应该把人家放在天台上。” “那是对你才乖。你没看它刚刚都想过来咬我吗?” “他是想表达对你的欢迎,对吧包子。”任泽冲包子伸手,它凑过来疯狂蹭着任泽的手,嘴里还呜咽着,似乎是在赞同他的说法。 “是吗包子?”尤溪也唤它,伸出手在包子毛茸茸的头上摸了两把。 包子果然显得很热情,尤溪不摸它之后,它还会伸出自己的大爪子去拨尤溪的手。 尤溪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还挺可爱。” “是吧,”任泽看着一人一狗,眼神柔和,“雪橇犬需要足够的运动量,都不带它出门遛遛,它光吃了,身体积食看起来才这么臃肿,也就是虚胖,而且对人也没有耐心。这就像一面镜子一样,因为人对它也不耐心。” “你不是要晨练吗,每天早上带包子出门遛弯的任务交给你正合适。”尤溪冲他眨眨眼。 “你怎么知道?” “在美国时候,早上起床看见了。”尤溪撑着头看他,任泽说话的时候,有淡淡的酒气朝她喷来,“你在沙滩上练拳。” “咦,我怎么背后有点凉。”任泽抖抖背,“偷窥我。” “我光明正大看的,”尤溪又踢了他一脚,“自己眼瞎发现不了我。” 任泽不怕她踢,她劲太小,踢在自己小腿上跟挠痒痒一样,只是象征性地朝旁边让了让腿:“你又不是敌人,我发现你干嘛。” 不料尤溪听了还挺满意:“这倒像句人话。” “嘶…真煞风景。”任泽又灌了一口酒,眼神也逐渐朦胧起来,如同今晚的月亮一样。 尤溪看着他的表情,说道:“上天台不只是为了看会儿包子这么简单吧?” “也没什么。”任泽轻轻叹口气,“以前出任务在深山老林的时候,心情不好就爱去高处散心,顺便观察情况。现在也是,但城市里没什么地方可以爬,只能爬天台上。” “说得跟壁虎似的……” 尤溪猝不及防一句,任泽刚喝下的一口酒呛在喉咙里面,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咳,什么比喻……”任泽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我还蜘蛛呢。” “傻不傻,散心还要高处散,幼稚。”尤溪白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心情不太好,却没问他到底有什么心事。她的关心也只一次就够了,何况在车里还被他拒绝了,就算他现在喝点酒想说了,她也没兴趣听。 “说幼稚,你的死亡论我比不过。”任泽舒了口气。 也没什么不畅快的,他只是想要个安静的空间理一理他和苏遇的事情,搞清楚他应该对她负责到什么程度。 “我那么深明大义的理论,你竟然觉得幼稚?”尤溪拍拍包子的狗头,“包子,咬他。” 然而玩得开心的包子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一直以为你是个偶像派歌手。”任泽的酒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他随意地放在地上,“现在才知道你是搞笑艺人,对不起我错了,一直误解你了。” “我现在骂脏话可以表达我的愤怒吗?”尤溪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 她不愤怒,愤怒不会这样和他开玩笑,她能明显感觉到任泽的心情因为和她斗了两句嘴而轻松了起来。 这样的变化令她很有成就感。 包子的注意力早就被那个空瓶子吸引走了,现在张着个大嘴去咬空瓶,瓶子总是溜走,它就跟着酒瓶背后追,玻璃瓶在地面叮叮当当地响。 “不能。”任泽起身,“不早了,下去睡吧。” 又走到狗窝旁边:“包子,过来。” 包子玩得有些忘我,任泽叫了两遍才过去乖乖坐着任他挂上牵引绳。 “走了。”任泽拍拍包子的头,既是对包子道别,又是催促尤溪。 尤溪也过来揉揉包子的头,难能可贵地对它说了句晚安,跟着任泽回去。 天台上,只有月亮的光依然。 …… 后来,只要任泽在D市,每天早上就成了包子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它可以跟着任泽出去跑十公里,一直跑到郊区,累了就歇会儿,渴了就在小溪边或者湖水旁喝水。 ——它感觉自己的狗生都因此轻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