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勿倚富贵而薄天亲, 勿矜才智而略尊长, 勿□□纪而遭天谴, 勿好游荡而失常业, 勿充贱役而玷祖宗, 勿为僧道而绝堙祀, 勿因忿争而伤太和, 勿悭小利而薄天良。”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上午的阳光尽管热烈,但照到祠堂内还是显得有些昏暗,付志民手拿族谱,诵读着祖训。纪庄的村民们分着辈分,男女站成几拨。明字辈的孩子们以付明富打头付明强第二依次排列下去,最小的两个上不会走路也被父母抱着放在了后面。 所有人都站的笔直,神情肃穆的望着前面那一位神像,哪怕是还不知事的孩子也被这气氛感染的不敢说笑。付明强好奇的看着站在最前端的二爷付志民,他和付明强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了。他的脸上没有笑意带着威严,他的身上穿着付明强从未见过料子的衣服。那衣服让付明强感觉光照在衣服上就像水一样往下流淌,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绸子。他说出的话一字一顿仿佛带着奇妙的韵律,付明强从没有听过村里的有人这样说话。他听不懂付志民说的话,这让他有点沮丧,有点失落。他突然意识到了付志民身上有其他人没有的东西。 有一种渴望悄悄在他心里萌了芽,成为这样的人,付明强模模糊糊的想,也想站在这里,也想让大家抬起头看我,也想这样。 诵族规,祭祖宗,之后就到了修族谱的环节了。付明强注意到祠堂里多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他穿着青色上衣笑呵呵的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付志民叫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走到桌前。那个人问了几句,就拿起一只毛笔,在族谱的后面添添画画几笔。付朋强很好奇那个人在干什么,他探着脑袋去看也看不见那个人在干嘛。这时候他看见他伯付正实瞪他一眼,付明强就赶紧把头缩了四来,规规矩矩地站好。 “付明富” 付明富的心思本来还停留在早上在河边看见的那条小鱼身上,猛一回神被这庄严的气氛弄得十分紧张,走过去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那个蓝衣服的人倒是挺和气的问他。 “娃子,哪一年生的?” 付明富一脸茫然。 “我不知道啊,我伯我娘没有说过啊” “那你今年几岁了啊?” 付明富继续茫然,他思考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啊,我伯有时候说我是十几岁的兔崽子了,有时又说我是没几岁的傻孩。” “……” 付志民也无语了,只好说“这孩木,我喊他伯来问问。”说吧,说罢就把付正实喊了过来。付正实过来说了付明富是1936年2月生的,付志民又见下一个是付明强,就让付正实继续站在旁边。 付明强走了过来,已经十一岁的他个子还不高,刚好比桌沿高两头。他直直地看着那本厚厚的书,上面一团一团的东西他认得,是字。但他不认识那是什么字,他只知道那是字。他也知道整个村子只有二爷会一些字。 有一次他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图形,他问他娘那是什么,张春妮说是字。他问啥是字,他娘说“除了你二爷,谁知道这东西呢?”他再问,他娘就也不知道了,她说反正是字。 这让付明强对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可是在纪庄里字实在是太少了。就算付明强偶然找到了一个,他也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娃子哪一年生的” “38年5月” 蓝衣人点点头,拿起毛笔在族谱上写下付明强的名字,又在后面写上出生年月。 “这字写的是啥意思啊?” 付明强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这写的是你叫什么名字,几几年生的,你伯是谁。下回别人看见了,一看就知道。” “看看就知道吗?”付明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蓝衣人被逗笑了,他指着族谱上付明强三个字说“你瞅,这三个字分别是付、明、强。你的名啊。” 付明强瞪大了眼睛看那三个字,那是自己的名字吗?三个奇形怪状的图画就代表了自己吗?,一种奇妙感慢慢充斥在他的内心里,我要去学写字去,一定,他在心里坚定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