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之怿素来淡漠无情,除了教导顾言蹊之外几乎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所以顾言蹊才会一直以为他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人,如今看来,似乎是她想错了。 斩魔客的生命无穷无尽,在自己之前,先生又遇到过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 顾言蹊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反握住男人的手,露出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左清黎目光涣散,盯着她的眸子聚不起焦,嗓子沙哑地像是才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我输了,我好想你。” “……” 顾言蹊捏了捏他的掌心,她虽然心里明白这里只是首席先生的一个梦境,不能代表他的全部。 可是看到先生如此痛苦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样子,顾言蹊还是觉得无言。 来时,常老局长告诫过她,说这个世界之中的先生不会再那么温和地对待她,顾言蹊还没怎样在意。可是真的遇到了之后,顾言蹊才开始觉得无法忍受起来,先生怎么可以这样呢? 有了顾言蹊在,左清黎渐渐平静下来,周围的沙漠也以二人为中心逐步化为绿洲,那些丑陋的梦魇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苦主不再追究,梦魇逃而不见。按着斩魔客的规矩,这个梦到了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顾言蹊稳了稳心神,即便心里有再多的话要问,她也不想在这个梦境中的梦境得到什么答案。长河落日弓逐渐又化为白光钻进了她的掌心里,天边一道霞光闪过,那就是这个梦境的出口了。 两人的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淡,那道红紫的霞光却越来越鲜艳动人。浅蓝色的天空逐渐被染上深浅不一的绯色,一个梦境的消逝总是这样美丽万分。 顾言蹊留恋地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的桃花林,便带着男人踏入了霞光之中。 …… 清晨,阳光闯了进来,原本刺眼的光芒透过米色的窗帘变得温柔万分,生怕惊醒房中的两个人似的。 “唔……” 床上躺着个五官冷峻的男人,他微微皱了皱眉,动了动发麻的胳膊,缓缓睁开了眼。昨夜不知怎么回事,又做起了梦,左清黎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那里现在一跳一跳的疼。 想起那个梦,男人原本淡漠的眼中却升起来一丝暖意,先开始确实是噩梦,可是到后来他却又见到了阿顾。 只是当时实在是太疲惫了,左清黎才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阿顾是什么表情。 他坐起身,工作了一夜的大脑逐渐清醒起来,男人此时才注意到床边趴的女孩。等看清她侧脸后,左清黎呼吸一滞,凌雪见? 女孩趴在床上,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睡的正香,阳光正好晒在她脸上压出的红痕上,显得既好笑又有点儿可怜巴巴的。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怔愣地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女孩的脸。 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因为位置关系,左清黎正好能看见领口和里面那一点毫无防备的旖旎风光。 男人顿时有些尴尬地别过了脸,心中有些对她这么不设防的恼怒,又生出些不知名的喜悦来。左清黎说不清楚现在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心系的是梦中的阿顾,却又忍不住关注眼前的女孩。他迷茫不已,只好先将被子轻轻搭在她的身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这个房间太小了,摆设的虽然非常温馨,但总让他感觉有些束手束脚的。男人只能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杂志和抱枕,结果被地上的小茶几绊了一下,他飞快扶着门避免摔倒,却不小心碰掉了茶几上的杯子。 咚的一声,左清黎僵了僵,再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 “先生,你在干什么呀?” 顾言蹊睡的太晚了,现在脑子还有点迷糊。她揉了揉眼睛,嘟囔着问了一句,声音软的像是刚才天上采下来的小云朵,又软绵绵地伸了个懒腰,蹭了蹭脸边的被子。 左总裁纵横商海近十年,现在却被一个简单的问题难倒了,他看着女孩迷糊的样子,有些心软,顿了顿:“吵醒你了?” 顾言蹊甩了甩头,完全清醒了。她看着冷峻的总裁,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这里不是梦管局,吵醒她的也不是季之怿。 “没有,我睡的浅,” 顾言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还有点别扭:“左总昨天忽然晕过去了,有时间还是去检查检查比较好。” “我没事,” 左清黎看出了她的别扭,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好接着她的话说下去:“麻烦你了。” 两人都十分客气地对待彼此,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这个世界的首席先生和现实中的他并不是特别像,似乎只是将性格中的一部分放大了。 顾言蹊垂下了眼,心里想着,左总是一个独立的人,他确实应该有自己的记忆与感情,如果只是将他当作先生的一部分来对待,那是对他的不公平。 毕竟我与先生之间发生的一切,左总都不知道,我不能……不能强求,得以任务为重。顾言蹊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泪意,笑了起来:“左总,之前说的想包养我的话还算数吗?” 左清黎闻言一顿,看向她。 女孩看上去娇憨又无害,睡的红彤彤的脸好似一朵艳丽的桃花,使得男人本来要出口的拒绝迟疑了一瞬,他忽然有些心软,这样的小姑娘搁在娱乐圈里怕是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不如自己拉她一把。 左清黎不可否认,若说之前他还对凌雪见有点心动,那么自从昨夜的梦境之后,他便再也不会有其他念头了。梦中向他奔来的女孩不是甘甜的雨水,她是代表着生机的第一道春雷,撕开了左清黎过去数年间封闭的心。他承认了,他爱上那个虚无缥缈的女孩了。 他是情感上的穷光蛋,谁想要靠近他,就必须付出千百倍热忱的爱;他同样是世间的一座孤岛,永远不会开口向谁祈祷垂怜,想开垦他,就得先翻过万千高山在说。 “可以。” 顾言蹊听见他答应,顿时打起了精神,她现在一刻都不想在这个梦境多待了,只想赶紧杀了执念完成任务回到现实。 “既然是包养关系,我会提供给你资源和钱,你之后搬来别墅住。我只有三个条件。” 左清黎强硬且冷淡地说道:“首先,对于这段关系保密。其次,别靠近我。最后,别去别墅里的禁地。” 顾言蹊笑了笑,丝毫不在意他的冷脸:“好,我记下了,我马上就得去剧组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通知我吧。” 男人走后,小小的房间骤然空了下来,顾言蹊无力地靠着门滑坐了下来。 首席先生曾教给她自我怀疑的能力,让她明白自己所坚持的不一定是对的。就像西瓜是红色的瓤,但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后人还制造出了黄色瓤的西瓜。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也许还包括了爱。 …… 下午李南来接人去剧组开拍,刚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雪见,我的小祖宗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言蹊开了门,又蜷缩回了床上,轻声说道:“我昨天睡的太晚了,现在有点不舒服。” “这怎么能行?” 李南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别人拍到还不知道该怎么写呢!” 完了完了,他都能想出明天围脖的头条:某三线女星疑似吸*毒,脸色奇差。 顾言蹊也不想这样,她差不多半宿没睡,再加上因为担心左清黎再做噩梦,又分出一部分精神力来护住他。诸多原因加在一起,她实在是精疲力尽了。 “走吧,” 她一句话都懒得多说,浑身直冒冷气,匆匆收拾了一下之后坐上了车。 一路上李南一直小心翼翼地劝她打起精神,别给导演摆脸色。一直到剧组,才见到这位活祖宗露出个笑脸来,虽说还是不太好看,但总比之前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 果不其然,导演见到凌雪见的第一眼就有点不高兴:“怎么回事啊?不知道今天有你的戏份吗?” 李南忙不迭上前解释了一番,导演叹了声气,打算先拍凌雪见和杨卿卿打斗的戏。 场务和道具赶紧过来给两个人吊威亚,杨卿卿一边伸着手,一边偏过头去打量旁边的女孩。长相算是娱乐圈里上层的,演技似乎也还不错,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来。似乎也没有璐璐说的那么糟糕? “杨小姐,搭扣松了。” 女孩闭着眼睛任她打量,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左边的腿上。” “啊?哦!谢、谢谢。” 杨卿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身旁的工作人员连忙为她重新扣好了。这个如果松了,那么真正升到天空中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呢。 看着不远处紧锣密鼓筹备的一切,顾言蹊眼皮跳了跳,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她现在精神力暂时枯竭,无法外放去查看周围的状况,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一场第三幕,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