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内彻夜点灯,如此过了没几天,太后尚未清醒过来,那伙儿袭击太后的悍匪在酷刑下终于撑不住招了。
他们是奉上头的命令来刺杀太后的。
奉命?
奉上头的命?
谁?
再看这伙人面庞深邃凶悍,不同于北燕人人,更像是关外的跶子,而他们身上也没有北燕的官碟,这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劫匪那么简单了。
关外的跶子这几年来虎视眈眈,惧于北燕的铁骑没敢发兵攻打北燕。
这会儿却潜入皇城来刺杀太后……
这消息无异于一道惊雷悬在头顶,令人如鲠在喉。
永宁帝大怒,命边关加强戒备,并要求跶子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几日后,刑部里的鞑子架不住酷刑,再次招了一些更深的内幕。
他们是奉镇国公的命令来刺杀太后。
并且还指出镇国公盛邵名下在京城的一个书坊,是盛邵与他们用来联络的地方。
派去的官兵将这家书坊一网打尽,书坊掌柜的招供与鞑子的供词不谋而合。
与此同时,跶子总账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这几个跶子与北燕朝堂内部的人有勾结,双方互利互助。
空中黑云密布,一声霹雳,闪电劈亮了半片天空,大雨倾盆而下。
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翻云拨雨,将一切矛头都对准了盛邵。
淅沥沥的雨洗得勤政殿的玉阶一尘不染,雨幕垂垂中,北冥翊撑着伞出现在了门口。
雨滴溅在他如云的衣摆上,渲染出山水墨画般的大片深色。
隔着雕花门,勤政殿内隐隐传来唇枪舌战。
饶是这样恶劣的雷雨天,也挡不住大臣们进出勤政殿的速度。
“都有谁?”
北冥翊立于台阶上,他精致得雌性莫辨的容颜在雨幕中染上了一层虚缪,恍若非人。
看门的小太监看得一呆,待反应过来,赶紧接过他手里的伞,低声回复:“玄王殿下、魏相、皇城卫统领、内阁首辅都在呢……”
北冥翊低低“嗯”了一声,静耳凝眸。
朝中重臣集聚一堂,吵的不可开交。
以内阁首辅张裕为首的朝臣主张继续查下去,毕竟盛邵多年来为北燕征战四方,立下战功赫赫。
现如今仅凭那些人的言辞就给盛邵定罪,未免会寒了北燕无数将才的心。
这话却遭到了北冥玄等一众官员的反对。
“镇国公盛邵,居功自傲,这些年来目中无人许久了!如今就因为太后给娘家人主持公道而浅浅地驳了他一回,他就敢勾结跶子来取太后的性命,那么假以时日,若是父皇与我们在坐的哪位不小心得罪了他,是否也等着被他勾结哒子取走项上人头?说要继续查下去的众位,到底是何居心?”
“……”
小太监在耳畔问:“太子殿下,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不必,等等也无妨。”北冥翊嗓音温和道:“左右孤也不太清楚这些朝政要事。”
小太监:“……”
太子殿下未免也太过理直气壮了吧?
作为一国储君,难道不是应该带头去处理这些事,为皇上解忧吗?
片刻后,吵得面红耳赤的众臣从勤政殿内走了出来。
北冥玄面上压着冷意,眸子里怒意都没刹住,落到了北冥翊脸上。
“太子殿下。”
众臣纷纷过来见礼,北冥翊唇角带笑,一一与人颔首:“众位大人辛苦了。”
北冥玄扯唇:“我们在里面为了奸佞吵得不可开交,太子殿下却在外面赏雨,真是好大的雅兴呢。”
众臣目光落在北冥翊被雨水打湿的鞋面上,默默无言。
北冥翊却似听不懂北冥玄话里的针对与不屑,唇畔的笑容越发温良:“三哥为了朝政费神了。”
卯足了劲儿的拳头打进了棉花堆里,北冥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哼一声,与北冥翊擦肩而过。
少年突然抬起薄薄的眼皮,隔着雨幕,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满是愉悦。
“对了,还未恭贺三哥新婚在即呢。”
北冥玄身姿一顿,有些不自在地说:“倒也不必如此早恭贺,太子若是真的有心,等到了婚宴那日赏脸来本王府里就算是恭贺了。”
北冥翊轻咳一声,雨幕垂垂下,他鸦黑的睫毛,瓷白的肌肤,不染而绯的唇……
整个人好似是浓墨重彩勾勒出的一幅画。
“那倒是不巧了,三哥也知晓孤身子弱,只怕到时候去不了。”
他叹息一声,似有遗憾。
北冥玄眸子凝在他脸上片刻,大步流星地打着伞离开,众臣也接二连三地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