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凭什么看不起别人！不过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又一个。　　　　向下看了一眼正巧看见对面橡树下愤愤不平的金发女孩，贝莉卡·韦恩叹了口气。　　　　哥谭中学的人就不能找个更好的地方抱怨了吗？真的很吵哎。　　　　对了，这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劳拉？劳伦？还是莱拉来着？　　　　身材纤细的少女拿起了本来盖在脸上的《高级机械学》，她的鸦黑长发被松松的束在脑后，蓝色宝石做眼的金色小鸟点缀在耳侧，十三岁的女孩眉眼精致，长睫微垂的时候尚且显得略带甜美稚气，但当她抬起那双结着薄冰的蓝色眼瞳时，却只显得气质冷冽。　　　　刚刚被吵醒的少女漫不经心想着树下这情绪激动的女孩的名字，下面的金发少女则依然对着树发泄自己的情绪。　　　　“只不过家里更有钱罢了！天天摆着一副僵尸脸，还有那么多人投票给她！要是我也是一个‘韦恩’！！”　　　　想起那个每天都面无表情，仗着自己家族更为悠久的历史、更好一点的成绩和那张勉强能看的脸而看不起自己的人，金发少女更生气了。　　　　虽说她也没多看重那个交换生的名额，只不过是和人打的一个赌。但自己视为囊中之物的东西却在最后被自己最讨厌的人轻轻松松的拿走，对方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这简直是她所受过的最大的耻辱！　　　　“以我的姓氏发誓！我绝对要让贝莉卡·韦恩付出代价！！！”　　　　是，是，加油啊。　　　　眼前的树枝蜿蜒交叉，细细密密的树叶层层叠叠的垒在一起，艰难的从阻碍中穿过洒在眼前的阳光也带着哥谭特有的阴沉味道。　　　　贝莉卡一面在心里给这不知名的同学打气，一面伸出手来打了个哈气。　　　　好不容易能自己一个人安静呆着的地方也被别人侵入，这种环境下也睡不着了，贝莉卡就干脆看起这本书来。——说实话，她本来是想把这片橡木林买下来的。买下以后就围起来，不让其他人进出，她就能安安静静的独享自己的午休时间了。　　　　可惜这笔花销实在太大，超出自己能隐瞒的范畴，而一直想要自己‘普普通通’上学的哥哥和阿福又一定不会同意。　　　　躺在吊床上把书又翻了一页，贝莉卡想道。　　　　接下来去赚点零用钱好了。　　　　中午的午休时间快要结束，金发少女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她拍打好衣服，将妆容和头发都细细整理完了，才迈着步子走出了橡树林。　　　　莫名其妙被灌了一耳朵对自己的怨恨，为了避免尴尬，贝莉卡也只能等对方先走以后才能离开。　　　　坐在吊床上的少女给自己穿好背心式的安全带，按下手中的遥控器按钮，让机械转动，匀速的把自己送到了地上。　　　　双脚接触到地面，被鞋子压倒的茂密草丛在双脚移开后迅速站立起来，位于哥谭中学后面的这一片橡树林算是贝莉卡在这个学校里面最喜欢的地方——或者可以说是唯一喜欢的地点。这历史悠久的橡树林葱葱茏茏，给人一种宁静的错觉，大概是这中学中唯一随着时间的变化而越来越好的存在了。　　　　脱下安全装置，再让机械把安全装置提上去，贝莉习惯性的检查了一遍使用量子隐形伪装面料所制造的午睡地点，确认没人能发现以后慢慢悠悠向教学楼走去。　　　　刚刚那个人说的投票大概是指那个三个月的交换生名额吧？毕竟最近自己参与的和投票有关的事情只有那个了啊。　　　　怎么说呢？虽然名义上这个名额最终归谁是由学生会成员由各个教师对推荐学生的评价来投票选择的，按理说，拉拢了大部分学生会成员的对方确实应该稳操胜券才对。　　　　但我买通了伦菲尔德嘛。　　　　贝莉给对方点了个蜡。　　　　说起来，伦菲尔德这么笨，是怎么当上校长的呢？挪用公款居然会通过学校邮箱？这种事在发现前谁能想象的到啊？　　　　不过这样也挺不错的，这样的校长反而比较好对付。　　　　虽然威胁也是个不错的处理方式，但应付这种人的试探太累啦，直接给钱贿赂他反而更方便。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多亏了伦菲尔德，自己才能过的相对轻松一点呢。　　　　终于晃到了班级门口，这个时候已经上课一段时间了，贝莉和台上的老师打了个招呼，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哦，我说拿到交换生推荐表的时候怎么会觉得这个人眼熟啊，从书桌里拿出一本《资本论》，回想起刚刚回自己位子上时路过的那个人，贝莉翻开了书，原来中午那个金发少女是和我一个班的啊。　　　　在黑板上书写公式的老师看着下方那个黑发蓝眼的少女，只觉得无可奈何。　　　　迟到也就算了，但他也不至于连韦恩那么明显的动作都看不出来，或者说，其实贝莉卡·韦恩就几乎没怎么听过他的课。　　　　但无论是什么问题对方都能回答出来；每次考试都稳居年纪第一；她参加的比赛无论是什么性质的都能拿到最高奖；想和对方家长反应上课问题却被校长拦住；校长甚至直白的和他说“这可是贝莉卡·韦恩，给她特权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韦恩，这个姓氏在哥谭如此特殊，它的历史长度几乎就是哥谭本身的历史等长，何况这家族从未没落过，一直参与着这城市的建设。或者换句话说，这姓氏已与这城市密不可分。　　　　而在这一代的韦恩里，这家族又拥有了如此的戏剧性——乐善好施的韦恩夫妇死于一次街边抢劫，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来继承属于韦恩的一切，他们是属于哥谭的孩子，也是最有资格代表哥谭的人，自那以后，‘哥谭之子’与‘哥谭之女’的名号就流传开来。　　　　但即使如此，他面前的学生也是非常特殊的那一个，他想，他询问过教授过布鲁斯·韦恩的同事，在他们的口中，那位‘哥谭之子’是个样貌优秀、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然而贝莉卡·韦恩呢？　　　　这被认为能代表哥谭的少女似乎继承了哥谭的冷漠，只有在消耗了足够多的金钱和精力的情况下养护出的黑发色泽和质感都非常好，但这反而让对方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肤色被衬的更白了，她的眉眼轮廓偏深，不常有什么表情，加上血色一直不足的嘴唇，唯有那双蓝色的双眼才能证明她不是什么古老的黑白照片上的人物。　　　　但这份画龙点睛一般的双眼却并没有让她显得更平易近人。那双颜色足够透彻的蓝色眼睛如同天空一般辽阔，却也如同天空一般遥远，这份不自觉的距离感只能显得她更加漠然。　　　　他也知道莱娜·布什一向自认为认为韦恩家的女孩和她是劲敌——金发的少女当然掩饰的足够好，但只是在她的年龄而讲，而自己成为教师已经快三十年，这点小孩子的心思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精致的样貌、每次都比她要高的成绩、还有更卓越的家世，这些本不至于让金发少女对贝莉卡·韦恩怀有这么深的厌恶，真正让金发少女无法接受的，正是这来自韦恩家的少女对她的轻视——恐怕她认为贝莉卡·韦恩从不曾将自己当做值得认真对待的敌人，这才是她最不能容忍的地方。　　　　可金发少女到底还是太小了，她的年纪局限了她的认知，这仿佛真的是由哥谭孕育而出的少女并非轻视她，这教师想着。　　　　这拥有着仿佛浑然天成的傲慢的“哥谭之女”，只是从不曾将她面前的所有人放进眼里过。　　　　好不容易才捱到放学，一反平常的漫不经心，贝莉将桌面上的书一股脑全塞在背包里，拎着包快步走出校门口。　　　　那个人照常倚靠在车边上，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最上头的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了一点锁骨，袖子被挽了起来，露出了小臂匀称的肌肉线条，支在地上的一双腿长的丧心病狂。　　　　贝莉就直接扑了过去，对方也特别习惯的双手一伸，把贝莉卡捞进了自己怀里。　　　　“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贝莉？”带着点柔软的笑意，他开口问到。　　　　“一点儿也不好！”贝莉卡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盯着现在正低头望着她的人 “知道你要离开哥谭以后我每天都过的不好！”　　　　在自己怀中正抬头看向自己的贝莉肤色白净，脸上尚且还带着一点儿没有完全褪去的婴儿肥，纵然在说着赌气的话，一双像是被溪水冲刷过的蓝色眼睛里也写满了柔软与依赖，有谁能容忍她的眼睛里出现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难过呢？　　　　可这位被称为‘哥谭之子’的年轻人明明有着和繁星数量差不太多的甜言蜜语，却摒弃了那些话，认认真真的看着怀中贝莉的双眼。　　　　“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贝莉。”他这样说道“我必须离开，甚至我连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究竟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　　　　你下定的决心的事就不会改变，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啦！　　听了这话的贝莉想。　　可我只是想要你的安慰嘛。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头上盖上了什么东西。　　　　布鲁斯·韦恩将手放在贝莉头上，力度轻柔的摸了摸贝莉的头发。　　　　“我和你做过约定，对吧？”他说“不对彼此撒谎。”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那双盛着细碎光影的钢蓝色眼瞳含着些郑重。　　　　“从那以后，我就失去了欺骗你的权利啦。”　　　　……　　　　……　　　　……　　　　“你只对我一个人做出过这样的约定？”过了一小会儿，贝莉卡才开口，她直直望向看着自己的布鲁斯，仔细评估着他的表情和神色。　　　　“这种话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布鲁斯失笑道。“当然只有你一个。”　　　　“从此以后，也不对其他人做出一样的约定？”　　　　“是，是，这个约定只属于我和你。”　　　　“……快回去吧，我想念阿福的小甜饼了。”　　　　在布鲁斯的角度，他看到贝莉伸出一只手来拽住自己衬衫的边缘，她的肤色很白，看起来似乎比自己所穿的衬衫还要白上一点，于是就算她低下头并把头扭到一边，从脸部烧到耳朵和脖颈上的红晕也格外明显。　　　　啊啊，明明在追问的时候还气势汹汹，一脸‘你要是说谎你就完了’的表情呢。　　　　布鲁斯含着笑意。　　　　这种可爱的程度也未免太犯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