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回荡着承恩公祝胥撕心裂肺的恸哭声。
顾珩淡漠地看着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若说之前还有一点装模作样的成分,如今的祝胥可是真的打心里悲伤泪流。倒不是为了早逝的亲妹,而是他知道这下真的麻烦了——他应该很难再拿大妹妹的名义跟这个皇帝外甥打感情牌了!
祝胥瞪着一双腥红的泪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陛下,珩儿,舅父真的不知你母亲是被她害死的。要是知道,我铁定不会让她嫁进顾家的。大妹妹死后,我见你和琛儿年纪都还小,与其让你父亲续娶其他不知底细的女人,不如让她嫁进去。这样,你们兄弟也有亲姨母照顾。”
“珩儿,我发誓!我那时是真心为你们着想的!”祝胥急切地膝行往殿前走了几步,恨声道:“是我看走了眼,没看出祝清莲蛇蝎心肠,反而、反而害你们受苦了!”
“是我对不起嘉囡,是我这个做阿兄的糊涂!我可怜的妹妹啊!我可怜的妹妹啊!呜呜呜呜呜……”
顾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他哭声小一点了,才开口:“祝清莲那时正是等着嫁人的年纪,你们祝家却不给她定下亲事,还放任她住到已婚的大姐家,莫不是早打了什么主意吧?”
他记得,父皇那时已收拢了西北各府,实际掌控着这一地界,是名副其实的北境之主。各处的势力都想拉拢他,送到家里的女人更是多如牛毛。
母亲那时怀着身孕,祝家若是担心其他女人趁机上位,再送个女儿过来固宠也很说得过去。
祝胥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嚅嗫了两下终是没敢撒谎,哀声道:“是父亲!小妹、罪人祝氏不知和父亲说了什么,然后他便以照顾怀孕的大女儿为由头送了祝清莲过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的意图,也曾、也曾反对过。可父亲老来得女,对祝清莲很是疼爱,再加上他不愿看到顾家被旁人钻了空子,就、就——”
顾珩的脸色沉得可怕,“母亲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吗?”
祝胥迟疑地摇头,颤着嗓子道:“祝清莲说大妹妹怀着身孕,暂时先不告诉她,免得她伤神。”
顾珩的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浅笑:“做出勾引姐夫的龌龊事就不怕吓到我娘了?”
祝胥辩无可辩,只好把责任都推到死去的老爹和祝清莲身上,而他自己只是被蒙骗了而已。
顾珩静静地望着他,眼眸深沉莫测,仿佛结了冰,又仿佛簇着火。
他无法想象,当阿娘从年幼的自己口中得知那样丑陋的事情后,会是怎样的痛苦和委屈。怀着身孕,却要遭受来自娘家人和夫君的双重背叛!
“祝家不配享有我娘的恩泽。”顾珩一字一顿地说道。
祝胥两眼一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完了,他们祝家完了……
同一时间,姝音找了以前在先帝身边当过差的宫人来问话。只不过,宫里如今还剩下的这些人并没有近身伺候过先帝,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而那些近身伺候的早在宫变的时候就被顾琥两母子弄死了。
“罪人祝氏身边伺候的人呢?”姝音问。
采桐和采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低声回道:“不是在那夜被杀死了,就是后来被处死了。”
姝音点点头,知道无法从这上面打听出什么了,便又问了她们几件关于先帝去世前那段日子的事。她们二人当时一个在尚食局做事,一个在尚服局当差,根本接触不到先帝的日常事务,倒真说不出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