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这刘知县呢?没有经过这三推五省的,倒是命好,否则哪有这般的轻松?死后除了头身分离,落个全尸,还有人与他收尸,免去了那些非人的折磨,寻块好的棺椁,找个好的地儿,与他埋葬即可。
这边张素予接了他爹老张头,回了华阳已是半年之余了,与杨瘸子好好的守着丧期,早知那刘知县被打了劳里,判了斩了,心里感谢赵琢斯与她帮忙,看了看手中赵琢斯送她的镯子,心里暖洋洋的,
还是住在保福路那宅子里,老张头道:想不到咱闺女真就把这刘知县告着了,真是皇天保佑,派下了这么位大老爷,那闻不二得了赵琢斯二十两银子叫着好生照看张素予一家,也就留在了此处,当了个小厮了。
自己又知张素予丧期满了要去京城享福,猫了心思也想跟着去,倒是一切用心服侍着的,闻不二道:奶奶你可知那曹氏被人几乎打死哩,还是当初刘家的少爷娶的姨姨领着人的,奶奶也该与他们一起一道出出气才好,打几下也是可行的,就是打死也不怕,京里有赵爷与你撑住的,还怕甚?
张素予道:胡说,咱不识字还不明理?他刘家已是得了报了,咱还去落井下石不成?休得提有人撑住,与他寻些麻烦可是好的?如是再如此胡说八道,休想与咱去京。
闻不二道:奶奶别,咱只是说说而已,看在细心伺候的份上,带着咱去罢,张素予道:往日我在道爷那里遇难,病的不省人事,多亏你服侍则个,只是以后跟了咱不可依势欺人,你看那刘知县的下场如何?那曹氏可是有好的?墙倒众人推,你可是长心罢。
老张头道:我儿可是真要去那京城里啊?闻不二道:可不是,小的在这里叫您一声大老爷不为过,如是去了京城就是做老爷去哩,老张头道:此人可靠否啊,咱也是没见过的,只说是赵黄爷的二儿,那赵黄爷可是不好惹的,他的儿子可是好的?
我儿把终生托付与他,可牢靠否?这老爷不老爷的咱是不稀罕的,苦日子过贯了,现在这日子已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何必有所求?我儿还青春年少,做爹的也不能耽误你的后半生,你自己可想好了。
你口里那位赵爷,如今做着朝廷的大官,我家世代为农,可是高攀的起?闻不二道:那赵爷可是喜咱奶奶,别人家做梦也梦不得这般的好事,如何就高攀不起了,这次多亏了赵爷,否则刘知县到现在还在作威作福哩。
能把自己亲娘的遗物镯儿留与奶奶的人,必是真心实意的,张素予道:这些日子了,爹他公子心性,说不定早把咱忘记了哩,如是他不来,就此作罢,就当无此人,咱也是一点不伤心的。
只是如是他来,爹爹定要与女儿同去京城,小宝到了开蒙的年岁了,在京里与他找个好先生,识字读书也是可行的,老张头道:暂且看看罢,如是这赵爷肯来咱家接你,这做祖父的想那孙子定要与你同去的。
张素予道:明日刘知县在西门市曹台上处决,爹要去看看不?老张头道:要说这刘知县着实可恶,咱恨不得他死一万次,但这人老了,不想见那血气,你们去罢,咱就不去了。
第二日,西市上肩擦肩,脚踩脚,人头并行,远的望去如人山一般,都来看着刘知县处斩,内中有受了刘知县憋气的,有本是华阳人被逼迫的走投无路的人去了外乡的都回来了,翠云山的张云龙,猛海,崔英,马友等都来看此稀事。
刘知县被人领着上来,解了手脚桎梏,跪在台上,背后一个大大的斩字,下面一片叫好之声,说道皇天开眼了,终于把这吸血之人斩首了,好好的一个华阳被他折腾至此,来的忒晚些。
刘知县一眼在那如海的人群中瞥见了一抹紫,抬头看去正是穿着紫褧衣的张素予,不由的把眼睛一闭,知道是注定的,钟二嫂子也是不偏不倚的看见了张素予那紫衣,晕了晕头,又是一个冷颤,才知又这般神奇之事。
廖鹏补服正巾的坐在红木椅上,两旁差人罗列,神色严肃,眼见午时已到,拨了一根红签落地,说道:时辰已到,斩立决!刽子手一口酽酒喷在利刃上,手起刀落刘知县的人头应声落地,噗噗的滚了几下,一命呜呼!
诗曰:
少年心性本无窍,书本欠缺身无卯
一朝得志忘所以,指望事事皆是妙
狠厉心性肥肠脑,抛却旧识忘恩好
朘压百姓充本己,儋折夤缘往上攀
三十年间过朝暮,万户血汗汇刘姓
恶腐压身身不悔,巧令足恭愚耳目
天地有眼生嗔斥,来今去往显报真
至此,刘知县落幕也!
一时安静后,众人立马欢呼雀跃起来,与廖鹏下跪呼廖鹏为青天大老爷,胡别古手里拿了一个套袋先把刘知县的脑袋装进去,又把刘知县的尸身用白布盖住,叫人用小架子飞快的抬回去了。
曹氏已是能说话了,坐在床上看着刘知县白布盖住的尸体,嗡了一声大哭了起来,口里不断地胡骂,喋喋不休,一会说是刘知县做事不与自己留后路,做了这些丧天良的事情,活该死。
一会又说是自己的错贪图那富贵,跟着做了不少的恶事,又不劝着刘知县,放任他两父子胡来,以至于落得今天这下场,哭的昏天黑地的,这多年的夫妻了,虽说那刘知县在外面养姜小妹伤了她的心,可是着实对她还算好,自己心性又窄,容不得他纳小的进来。
想到过往种种,责怪自己不住,哭哭的晕死过去了,钟二嫂子又去伺候曹氏,事先买好的棺椁,把刘知县放进去,也无地方停厝甚道场诵经都没做,第二日就请了阴阳先生把刘知县埋去了刘家以前那片木材地里了。
那刘知县做了半辈子知县哪里料着自己的身后事这般的寒酸,真是连那青蝇吊客也没有,只有复庭生来安慰了曹氏几句,曹氏道:只有先生这般仁义罢,人躲都躲不得,难为先生了。
复庭生道:奶奶当初与咱银子手也不曾软软,咱再不仁义,还叫是人否?曹氏道:先生可是有我乐儿的消息不成?复庭生道:这几日已是派人去找,惜无半点消息,如是他真是怕必是躲起来,不让人找见,这哪里能奈何的了?
如今皇帝催的紧,再此逗留有二十来天了,本等还有一件大事没完成,这老爷才去了没几天,打算不与奶奶说此事的,不过奶奶算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亲近之人了,不与奶奶说知,又与谁知?
至于乐天咱再加派人手找就是,务必等事成后要与我同去京中的,这叶姨也处置了,见有这层关系,还有谁敢找奶奶闹事,他也是得了消息了,为何自己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