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刘知县死了,没了那靠山,这廖鹏送了几次的礼,他也不收,连面儿也见不上一回,这官商怎的勾结?没了那靠山,我这医药铺天盖地的银子怎的哗哗的来?如是那廖鹏查处了咱的事,这都是杀头的罪,怎生了得?
那日曹市上杀刘知县的头,唬的咱几宿没睡,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怎能不奉承阿谀起来?有了这个大靠山,那廖知县能奈何我了?转过与赵琢斯说道:通政大人,那清风子在哪处?小可这就与老爷亲自煎熬去。
这药珍贵小气,一般人熬那不好,必得小可亲自去才行,赵琢斯道:叫三得儿拿与你,你到厨下做罢,赵黄爷吃了那清风子嘴里倒是不觉着口干了,可以吃一小碗稀稀的白粥,打火儿还以为这赵黄爷应了药效,赵琢斯倒是不急着回去,像是等那赵黄爷好些便一起带去京里养着。
华阳城闹的沸沸扬扬的都知道朝廷四品的通政司回华阳了,张素予知道是那赵琢斯回来好些天了,老张头道:闺女,你那人可是人传的通政大人啊?这大的官,为甚喜欢你,拖了一个小儿,家室也一般,你看着那人回来好些天,怎的不来看看你?
张素予道:爹爹,他家的老爷病重,怕是抽不开身,如是他不来,我也无甚怨言,想想不过是见了数次面而已,哪有那般深情的?老张头道:我儿想的通就好,他一个朝廷的人,我儿跟了他,人家闲话不止,说你配不上他哩。
闻不二道:老爷您瞎说罢,这赵大人把他母亲的镯儿都与我家奶奶了,哪里不当真?他爹赵黄爷病的要死了,耽误日子再正常不过了,如是一回来就跑来见咱奶奶,那他还叫是个人?
老爷您可知道,咱可知道,这几天咱每日都跑去赵黄爷家门上查看,周围带刀的侍卫严严的,好怕人,那专给穷苦人发要命汤的萧太医成天的往赵家钻来钻去了,可不是赵黄爷的病哩。
张素予道:混小子,没事往人家屋门上看甚,小心叫那禁子看见一顿乱打你罢,闻不二道:哪里能,有我家奶奶在,那通政老爷认出我可是得看在奶奶的面儿上手下留情罢。
张素予道:人家打就打了,哪里能见着他来,说道被打此处,又想起那杨瘸子来,心里难过的不住,倒是没想赵琢斯那事。
赵琢斯那日穿了一件苍翠色秀袍,玉带兰佩,香风飘带,海纹边悬顶长靴,丫头与他梳头洗面,一身得体的打扮,俊美分明,要往出走去见张素予了。
赵琢明与王氏迎了出来,赵琢明道:这样的打扮你是要去逛窑子不成?爹说你往日在华阳最喜与那官姐儿厮混再一起,你如今这身份怕是不合适罢,王氏与赵琢明道:你可别胡说,这小叔子定是有要是,他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要你乱说。
王氏走去赵琢斯身边道:别要见怪你哥儿,他也是为你好罢,你的官职比他大,千万担待着,他就是这么个人,赵琢斯道:嫂子放心,咱心里清楚,王氏道:你是去见你那位罢,我知道。
只是这韦氏知道怎的?你如今脚跟还不稳,如是失去了这个大靠山,怕是不好过,你娘子与我走的近近的,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是与你纳妾她也是同意的,喜你喜的深,你要辜负她不成?
赵琢斯道:以前与她娘子提过,只是她虽是讲理,不过这纳妾之事也定要门面相当的,如是把她纳近府上,恐怕一时是不会许的,至于辜负倒是不见的,她永远是我的妻,只是我与张氏认识在先,又与她定了情,也是不能辜负的。
嫂子如是见谅我,请先不要与娘子说罢,后面我会慢慢与她说的,王氏道:你真要把她接来京里不可?住哪里?赵琢斯道:一切我都安排妥当,嫂子就不费心了。
王氏道:也罢,你比你哥儿强百倍,你自有道理,我就不管了,赵琢斯道:嫂子留步,我先告辞了,王氏与赵琢明道:你也是,你兄弟现在比你角儿大,心思有比你老成,你何故与他难堪?
他那大的人了,你总是说教他作甚?小心翻了脸皮叫你不得好来,赵琢明道:你说话好没道理的,如今他的威风哪里来的?不是我叫着他来京城有他今天,正因他是我兄弟我才如此说教与他。
他得了道了,那还是我兄弟,说说可是可行的,现在他是韦邦国的女婿,如是不叫他小心避讳那韦氏,得罪了,连你夫君也是要受那牵连的,他风流贯了,再那京城有韦氏再,他不敢随意造次,如今脱了韦氏的眼,这不出去风流快活去了。
王氏道:你哪里懂?你兄弟倒是个敢造次的人物,平日我与韦氏走的近些,她对你兄弟是言听计从的,没有半分违拗的,赵琢明道:这点倒是好的,难怪我兄弟与那韦氏一直和和睦睦的。
你如是有那韦氏半分,屋里那两个小妾也就不纳了,王氏道:谁拦你纳了?不都是我与你选的?你如是再纳我也不见得说甚,只是你忙的过来不,多一个人服侍我,如多个丫头似的,倒是好的很呐。
赵琢斯骑了马带了三得儿与两个小厮一起去了张素予家,只见门上的白衰已经撤下,知道是日期满了,两个小厮挑了一担食盒,三得儿双手捧了一个金盒子,站立与门前等着。
赵琢斯轻轻扣那铜锁,闻不二道:再没别人了,赵大官人来了,还是奶奶有面,要做官的亲来迎你,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去开门去了。
忽的开了门,见果是赵琢斯,流水的磕头,赵琢斯吩咐小厮把一筐食盒抬进大门去,叫三得儿捧着金盒子站在一旁,老张头见了手忙脚乱的刚要磕头,赵琢斯与老张头鞠了三个躬。
赵琢斯见了张素予立在那里,过去拉着张素予,眼睛对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张素予低头道:难得你记得,还以为你这京里的大官忘了此事了,赵琢斯从身上拿出当初在汜水湖送她的玉簪子说道:你看,一刻也忘记不得。
自从你走之后,每日无不想着你,白日有公事在身还好,到了夜里常常思念难忍,难以遣怀,等着我爹好了些,你同了我一起启辰罢,只是有一点咱要与你说知,先是委屈你点。
我在离我府邸的芙蓉巷子里为你置办了一所宅院,家里的暂时不知你我之事,等时机成熟定当接你去通政府上,受那名分,张素予道:你豪门深宅的,能与我一个依靠就住了,哪里还指望甚名分?
奶奶是好人,那日还是她主动说起要与咱买人情做主,刘知县才得以伏法的,你不要惹了奶奶生气罢,咱不是说气话,如是奶奶知道咱的存在,对你有甚麻烦不?
两个人的事情是小,你的前程是大,不如就此作罢吧,赵琢斯道:你说甚?我等你了一年多,怎的能作罢?如是你觉得委屈,你与我同回京城我去与她说,她知书达理的,我的话都是依从的。
张素予道:时机还不成熟,说甚,与你同去就是,赵琢斯高兴吩咐那两个小厮说:把这框子里的食盒抬出来,今日就在这里吃罢,两个小厮把那大食盒的酒菜拿出来,是:
金华火腿,胡松流油咸鸭蛋,一大盘清煮螃蟹,湖广醋鱼,狮子头,吴杭醉虾,天山青笋,蜜汁烧鸡,风干酱牛肉,麻油金嚢,肉鲜,鳜鱼,十香海鮓,葡萄,干果,小菜,荔枝,核桃青笋,椿芽蛋,栗子,龙凤糕点,酥花,层层蜜,一坛衡水醇酒。
叫人大盘小盘的端去屋子,闻不二跟前跟后屁似的伺候,把盘儿码在桌子上,左调调又换换,摆的整整齐齐,碟碰碟,杯挤杯摆了一大桌儿,伺候着倒酒,站在一旁候着。
三得儿与闻不二,两个小厮站在一边,老张头道:你们两个用罢,我去后面看着小宝去,老身命薄,哪里能与这大的官儿同着吃饭?别说四品的官了,就是做梦也是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