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沉顶着岁临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眼刀,端起了药碗。
两人就着一碗毒药般的药汁互相折磨一番后,终于依依不舍松开手。
傅明沉盯着他殷红的嘴唇,眸色一暗,粗粝的指腹缓缓抚摸上去。
眼看气氛又要暧昧起来,岁临及时打住,转而聊起了工作。
春猎占用了半月时间,再有几日,便是殿试,傅明沉最近正忙着筹备殿试工作。
岁临初入户部,他实在不放心,有的没的嘱咐了半天,才终于放岁临离开,导致岁临第一天去户部上班就差点儿迟到。
即便在古代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岁临还是不能习惯这么早起床的作息,刚踏进户部的门槛便打了个哈欠。
屋子里的人齐刷刷调头朝他看过来。
岁临不慌不忙拱起手,笑眯眯道:“今后便要和各位大人共事了,还请多指教。”
众人呵呵一笑:“三皇子言重,不敢当。”
岁临只当没看见众人眼中的抵触,直接去找户部尚书询问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
尚书呵呵一笑:“近些时候没什么要紧差事,三皇子随意就好。”
岁临诧异:“边关的军饷呢?昨日上朝时才提了此事,尚书大人不查一查吗?”
尚书拉下脸:“户部每月都要清算上月的账簿,半月前刚清查过,不可能有差错,三皇子是怀疑户部有人中饱私囊不成?”
岁临:“尚书大人何必这么激动,只不过这件事总要有个交代不是吗?”
尚书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过对着岁临是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的,皮笑肉不笑道:“三皇子说的是,交代自然是有的,不过得劳烦三皇子多等些时候。”
“嗯?”
“三皇子有所不知,边关的饷银是年关之前批出去的,要是查,可得连带着年后这几月一起查,自然要慢些。”
岁临恍然:“原来如此,倒是本殿下孤陋寡闻了。不过还是头回知道户部办事效率如此低。”
户部尚书眼角抽了一下:“三皇子若是不懂还是莫要乱说,户部每日的记录多如牛毛,日复一日积累起来账册数量更是可观,一时找不出想要的也是情有可原。”
岁临诧异:“咦?户部收入和支出的银钱难不成都记在一册上?都不分册登记吗?”
“对了,尚书大人刚还说最近没什么要紧事,怎么又每日都在忙了?”
户部尚书脑子短路,一张老脸揪成了团,支支吾吾半天没想出借口。
岁临嗤笑一声:“看来最近事务还是很多的,尚书大人都忙昏了头,既然如此,本殿下便不催了,尚书大人也别让我多等啊。”
尚书抹了把头上的虚汗,连忙赔笑:“一定一定。”
等人走后,他虚脱般坐回自己的太师椅,半晌后越想越气,冲着门口呸了一声:“什么东西,还敢威胁我?”
骂骂咧咧的同时,他拿起笔匆匆在纸上开始记录 ,很快便写满了整整一页。
仔细看,全都是刚才和岁临的对话,其中少不了添油加醋了一番。
*
从户部尚书那儿离开,刚一出门,一道人影慌慌张张扑通跪在了岁临面前。
岁临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模样长得不错,看着他的眼神中除了慌乱还有些挡不住的疲惫。
以及些许清澈的愚蠢。
岁临挑了下眉:“你是何人?”
“回殿下,小的,臣是户部干杂事的。”
岁临没计较他为何会在这儿,转而问他:“你可知过往户部的拨款记录在哪儿?”
青年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赶忙回答:“知道的,殿下请随我来。”
很快,青年便领着岁临进入一间堆满卷宗的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陈列着数十排木架,上面堆满了书,把空间挤占得满满当当。
屋门一开,积攒了不知多久的灰尘随着震动落下,呛得岁临咳了好几声。
青年一脸惊恐,听闻这位殿下身体不好,该不会出事吧?
好在岁临只是咳了几声,也没有要问责的意思,径直走进了屋里。
走近后,木架上标注的时间便显露出来,岁临沿着时间一排排看过去,这里最早的记录都是十年前,越往里,时间越近。
距今最近的,也都是三年前的记录。
再仔细看,户籍造册,春秋两税和大型工程的款项都在这里。
很是奇怪。
就是唯独没有边关的军饷记录。
“殿下,您是要找什么,需要臣帮忙吗?”
岁临顿了一下,没有回身,随口问道:“你是何时入的户部?”
“回殿下,已有三年。”
岁临点点头:“三年了,你还只是个打杂的?”
看起来被边缘化很严重。
青年脸色一红,随即苦笑一声:“不瞒殿下,臣入了朝才发现自己能力实在有限,现在这样,已经是不错了,好歹有一份俸禄可以拿,也不至于饿死。”
【大人!!!】小黑突然惊呼。
岁临被震得皱了下眉,【怎么了?】
【这个男人,他是三年前的探花啊探花,怎么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哦?】岁临嘴上表示着疑问,看表情却好像不怎么意外。
原来是探花, 难怪长得怪好看的。
“你叫什么,可有婚配?”岁临好奇问。
“啊?”青年愕然,“臣、臣庄知简,未曾婚配。”
想也是,以他探花的身份,若是婚配了背后定是有势力的,又怎么会混到现在这种地步。
就像今年的探花,殿试还未进行,便已经被丞相府看中,有了飞天之势。
而他最后也的确没有辜负丞相的信任,得到了探花的名头。
像这样的人只要不出变故,未来的官路一定畅通无阻。
只不过,岁临决心要在他们的路上添点儿堵了。
“庄知简,”岁临重复了一遍,“名字不错,本殿下想知道过去边关的军饷记录在何处?”
庄知简脸色一白,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