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岁临笑了一声,警惕心还挺重,“庄大人不就是做这些的?看来平日没少浑水摸鱼。”
庄知简深吸了口气,视死如归般跪在地上:“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岁临主动上前扶起他:“庄大人何出此言,户部三年,你也该明白有些事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我又岂是不讲理的人?”
“殿下?”庄知简诧异地抬起头,想要从岁临的表情中看出点儿什么来。
眼前的三殿下面露担忧,眼眸中的真诚不似作伪,也不知是在真的看出了点儿什么在替他担忧,还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演了一出戏。
可殿下贵为皇子,有必要在他面前演戏吗?
“别担心,这天地下没有什么秘密是能永远藏住的,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这天下,也终于有海晏河清的一日。”
轻缓的话语钻入耳朵,庄知简似乎是听痴了,呆呆望着岁临,缓缓点了下头:“殿下说的是。”
片刻后,他垂下头,眼底恢复了清明:“殿下,我能相信您吗?”
“能,不过,除了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和二哥共事过,你要相信他吗?”
话音一落,庄知简似乎是嫌恶地皱了下眉,情绪一闪而过。
“好。”庄知简抬起头,先前的踟蹰一扫而空,眼神坚定了许多,“殿下说话可要算数。”
“军饷记录在何处臣的确不知,但是户部那些人心里有鬼,臣看得明明白白。”
岁临翻阅着手上的账簿:“仔细说说。”
“刚进户部时,尚书大人便有意无意提点过臣,还有若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要学会闭嘴。”
“哦?你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臣,看见过二殿下与兵部尚书沈大人前后脚去了凤鸣阁,但在进去之前,两人有意识地对上了视线。臣原本以为是看错,可后来又见到过好几次,二人总是巧合地前后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巧合太多,便不是巧合了。”
凤鸣阁是京中最大的青楼。
岁临若有所思:“最早是什么时候?你又是如何撞见的?”
“臣刚进户部的时候,原本臣是在街边买点儿零嘴,恰巧遇见二殿下,虽说当时二殿下做了些伪装,但臣在户部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认清二殿下的面貌,免得冲撞了殿下。”
岁临眯起眼睛思索片刻,突然打趣道:“莫非你不知道,我那位二哥和沈大人府上的小姐情投意合?”
“啊?”庄知简傻眼,“臣愚钝,的确不知此事,二皇子和沈大人难不成是为了商议婚事?”
“不对,商议婚事为何会去青楼?”
岁临嗤笑一声:“这件事恐怕只有他们二人才会知晓。”
“殿下,边关的饷银是需要兵部去运作的。”庄知简意有所指。
岁临点点头:“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刚入户部时,臣还是能接触到一些正经差事的。夏秋两税户籍重新造册臣都有接触过,工部的款项臣虽说没有亲自上手,但也是见过的,唯独边关的账册,臣从来没见过。”
“臣有心试探,去问过别人,但那人告诉臣,不该自己管的事少打听。”
“我知道了。”岁临收起手里的账簿,“当日警告你的人现在可还在户部,你和他交情如何,能否想办法问到点儿什么?”
庄知简犹豫片刻,最终一咬牙:“臣可以办到。”
“好,我不会催你,你自己找合适的时间,切记保全自己。”
“臣领命。”庄知简红着眼眶,“多谢殿下。”
待人走后,岁临身体有些虚脱地晃了下,赶忙扶住一旁的木架。
【小黑,看得怎么样了?】
【大人,全都扫描完了,做了一个汇总表你看看。】
【嗯。】岁临应了一声,下一秒眼前浮现出一块透明的屏幕。
数十排木架上的数据全都被小黑扫描汇总成了表格,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全都是数字,看得岁临眼晕。
【算了。】他揉了揉眼睛,【说说有什么异常之处。】
【大人,什么样算异常啊?】
岁临轻叹一口气:【那就把汇总表在总结一下,用你自己的语言表述出来。】
【哦好的大人。】
【大人,税收、税收好高啊,每年都在涨,好像是收到的钱根本不够开支。】
【还有呢?】
【还有啊,我看看,工部近十年兴修的都是民用工程,用于皇室享乐的,只有一座行宫,但是用了好多钱啊。】
岁临毫不意外。
大夏的税收制度一开始是好的,但底层官员贪心,为了敛财贪下一部分的税收,层层盘剥后上层收到的自然就少了,中央没钱用,当然得加大税收力度。
简直是一个恶性循环。
至于工部的支出,同样是为了敛财,只不过他们的敛财更为方便,嘴皮子一动,钱就到手了。
兴修工程时偷工减料,便能贪不少钱,相比地方贪的税收简直更上一层楼。
而边关的账簿他们藏了起来,想必其中有更大的秘密。
这就是岁云景不作为的后果。
上位前,他野心勃勃,可坐上那把龙椅之后,他开始胆怯,懦弱,患得患失。
身居高位,他从未想过百姓的苦难,只在意他的权利能否长久,于是唯唯诺诺,却又疑心深重。
上辈子,他似乎就是因为疑心病死的。
那这辈子,让他因为疑心病多受些折磨也不是不行。
【走,我们去会会我的好二哥。】
【大人,你又要做什么?】
【小黑,你昨天不是说, 让我弄死狗皇帝?】
【是啊大人,可你去找二皇子有什么用?】
【去了不就知道了。】
岁珩被安排去礼部值闲差,闹心了一整天今早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告了病假在府里休息。
沈清漫从沈含章那儿得知消息,直接上门询问,岁珩本就心烦,听见她的指责怒上心头,直接给了沈清漫一巴掌。
沈清漫不可置信,她原本是约了永宁侯府的世子,如今因为岁珩不得已推了另一边,他居然还敢动手打她?
她帮了他那么多的忙,要不然一个废物,又如何能得到朝中半数以上的支持。
既然他要过河拆桥,就别怪她不义。
沈清漫眼底酝酿着滔天恨意,正在这时,下人禀报岁临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