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临?”
岁珩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斥着恐惧。
安若瑾听见了岁珩的声音,嘴角艰难地扯了扯,他果然没看错人。
片刻后岁珩突然反应过来,闷声笑着站起身:“岁临,你还敢回来?”
岁临耸肩笑了笑:“战事结束,可不是该回来了。”
岁珩愣了一下:“结束?怎么可能这么快?你莫不是害怕死在南境,私自逃了回来?”
“逃?”岁临表情奇怪,“南诏人那么不堪一击,我为何要逃?”
“不止我回来,还有傅明沉,对了,外祖也一并跟着回了京,咦二哥,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不可能,不可能。”岁珩嘴里不断重复,“岁临,你别想骗我,若傅明沉真的回来了,他怎么不出现?”
“说起这个,”岁临语速拖得很长,意味深长看着岁珩,“我们路过蜀中时,有一点额外的收获,他得先把犯人关押好才行。”
“倒是二哥你,大晚上的在宫里做什么?”
“我做什么需要让你知道?”岁珩下意识回答。
“这倒是不必。”岁临语气中满是不在意,“我还是长了眼睛的。”
“看宫中戒严的样子,想必是宫里进了刺客,将父皇刺成了重伤,而二哥调动禁军,想必也是为了保护父皇。”
“二哥狼狈成这样,想来今晚受了劳累,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
安若瑾听到岁临的话,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来,很快他意识到什么,默默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三殿下明显是在拖延时间,意味着他对眼前的局面也没有把握。
他应该好好配合殿下,把岁珩先安稳住再说。
岁珩听到这话显然也懵了一下,接着意识便开始有些模糊,他是在护驾吗?
他是该护驾来着,虽然刺客就是他的人,可他只是想要让父皇能看清他的好。
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继位者。
现在,他护驾成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而后等着他的父皇给予他嘉奖。
“好,我去休息。”岁珩喃喃自语,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岁临面上摆出和善的笑:“没错,二哥,等你休息好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什么是结束?”岁珩怔怔问。
“结束,当然是达成二哥你心中所愿了。”岁临继续诱导。
岁珩不再说话,神色呆滞从岁临身边走过,一步两步,离众人越来越远。
就在走到院墙时,他突然回身,朝着岁临的方向洒出一把粉末。
“岁临,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傅明沉根本就没有回来,而你,既然想不开非要回来,就跟着这个老不死的一起去死吧!”
虽说干扰了岁珩的意识,但岁临始终没有放下防备,此刻见岁珩清醒过来,心底生出一股果然如此之感。
根据小黑对岁珩身体扫描的结果,这人身体里也中了毒,可以让人变得听话的精神类的毒药。
让人变得听话,说白了就是让人精神涣散,意志消减。
岁珩一定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他心中还有想要达成的野心,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大脑不受自己控制。
这些时日来,他半是清醒半是疯魔地活着,就是不甘心把那个位置拱手让人。
岁临不知道具体的情形,但也能看得出岁珩的精神已然不正常。
唯有登位这一根弦绷着岁珩的理智,让他不至于真的发疯。
可仅仅是发疯又怎么够呢?
原主可是什么都没做过,便因为岁珩的野心而死,他的痛楚又能向何人去说?
岁临退后避开效果不明的粉末,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把尘土罢了,而岁珩借机已经挥剑朝他袭来。
岁云景不知在什么时候恢复了意识,看见正在争斗的二人,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高呼道:“老三,老三快杀了他,杀了他,朕把龙椅让给你。”
安若瑾眼疾手快过去捂住他的嘴,却还是晚了一步。
岁临在岁珩近身时便侧步移开,顺势抓住岁珩的手肘向后拧去。
岁珩听见岁云景的话,不顾身上的疼痛强行回身,肩臂之间一声脆响后,他抛下另一只手中的剑,在岁临诧异的目光中朝之一撞,把岁临撞到在地,而后他袖中划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岁临的脖子。
岁临目光一凛,直接上手握住了刀身,与岁珩拼死抵抗。
他的指缝间被匕首割得很深,瞬间便见了血。
大滴的血珠连成了线从上方滴落,落在他的脸上,又顺势落入他的眼窝。
岁临眼前蒙上了一层血雾,他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像是收容所那间实验室,总是充斥着形状各异的血瘢。
他不由地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接着,肩膀上感受到了尖锐的痛意。
【大人,大人快醒醒!】
岁临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灌满了营养液的玻璃罐,每一个罐子里都躺着一个人。
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
他们有些人和岁临一样醒着,因为害怕在不断敲打着困住他们的玻璃墙壁。
有些人闭上眼睛,不动也不说话,不知道是昏迷还是已经死了。
【大人!大人!再不清醒过来岁珩就要把你杀了!】
玻璃罐外的世界也不怎么美好,那里有很多的金属椅,他时常站在一扇单向玻璃后,观察听闻别人的痛苦。
后来,他自己被绑在金属椅上,感受难以忍受的痛苦。
【大人,大人,是主人回来了,傅明沉回来了。】
傅明沉?
傅明沉,在哪儿?
岁临放下了手,试图看清傅明沉在什么地方,他忘了自己还躺在地上,连转头都做不到。
眼前有寒光闪过,他下意识直起上半身,迎上刀刃。
尖锐的匕首刺入他的身体,而他也顺势坐了起来,双手抱住了岁珩的脑袋,向旁边一拧。
岁珩终归还是怕了,他可以忍受一时的疼痛,但他怕死。
在岁临把自己送到刀尖上的时候,他便开始退缩了。
他一直都觉得岁临只是一个弱到不能再弱的病秧子,即便有一点儿野心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