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一只手便可以把他按进泥里去。
但岁临不像他所想的那么不堪一击,岁临整个人宁可死,也要拉着他垫背。
甚至岁临的身手,全然不像一个久病之人。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他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着,却还不忘了从袖中取出一只信号弹射上夜空。
红色的焰火窜上天际,岁临抬起头看了一眼,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小黑,傅明沉在哪儿?】
【大人,主人,主人他……】小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它的能量也没多少了,无法支撑搜寻傅明沉的能量了。
岁临面无表情,抹去眼角的血水,朝岁珩走过去。
岁珩一手托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撑地赶忙爬起来,向后退去:“别动,岁临,你别过来!”
“嗯?”岁临歪了歪头。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能继续得以下去,你既然能进宫,必然知道宫里的禁卫都是我的人,看见信号,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
“所以呢?”岁临似是不解,“只要在他们来之前,杀了你就好,等你死了,他们不攻自破。”
岁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焦急地往岁临身后看去,禁军还不到,他又往一旁瞥了一眼,迅速揪起地上的岁云景,匕首架上他的脖子:“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岁云景半是清醒半是迷糊地嘴里还在念叨着“逆子”气得岁珩给他脑袋来了一拳。
“闭嘴。”岁珩怒吼,他眼珠子一转,抬起头看着岁临笑了,“父皇到这时候还念着你呢,你可千万不能伤了他的心,否则你也会落得我如今的下场。”
岁临不在意地笑笑:“那就让他死好了。”
“我就知……你说什么?”岁珩瞪大了眼睛。
“我说,那就让他死掉好了。”岁临一字一顿。
岁云景心属的继位人本就不是他,就在刚才,岁临想通了一件事。
岁云景的脑子也不怎么清醒,若是让他活下来,当众说出傅明沉的名字,对傅明沉来说才是最不利的。
所以,还是让他去死好了。
但说完,他才意识到现在说这样的话不合适。
岁珩这个人多疑,越是让他做什么他越是要怀疑。
于是岁临停下了脚步,站在几步外,嗓音颤抖又重复了一遍:“杀啊,你现在就杀了他。”
岁珩眼睛一亮:“岁临,别装了,你在怕,怕他死了,就没办法让你上位了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话说完,匕首朝着岁云景的肉里刺进去一线。
岁云景痛得直叫,却在岁珩的桎梏中不得脱身,大喊着“逆子逆子”,试图让岁临救他。
安若瑾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来,他竟然觉得当今皇上没有一丝值得他景仰的气度。
连三殿下的一根皮毛都比不上。
三殿下分明已经转移了岁珩的注意力,可他偏要自己凑上去当人质。
这位曾经的帝王大概是真的老了,竟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明白。
岁临不知道自己在安若瑾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岁珩身上。
禁军迟迟不来,岁珩别无他法,自以为拿捏住了岁临的把柄,威胁起来更加肆无忌惮了。
岁临屏着气似乎有些紧张,但说出的话依旧冷酷无情:“我怎么会害怕,死的又不是我。”
停顿片刻后他又补充:“岁珩,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是啊,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岁珩的语调变了,轻飘飘地异常瘆人,“谁不知道他是我的生父,从前我敬他畏他,可他呢?总是把我当仇人。”
“他是觉得我不配吗?我的母妃是贵妃,是柳家之女,他不过一个昭仪之子,凭什么觉得我不配?”
“要说身份低贱,还有谁比他更低贱吗?”
“还有你,岁临,你的母妃身为一个女子,竟然舞刀弄枪上战场杀敌,她这样还算什么女人?她凭什么占着皇后的位置?她该死。”
岁临呼吸一滞:“我母妃的死,果真和你有关?”
岁珩癫狂地笑着:“哪儿能啊,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害死你娘的,就是你信任的柳青璃,柳贵妃啊!”
“你自幼在她膝下长大,对她信任得不得了,可有怀疑过她?”
岁珩说出这些,是想看到岁临的和他一样崩溃,可他终究要失望了。
岁临只是神色淡然站在原地,语气没有起伏道:“柳青璃是你的母妃。”
岁珩抓狂:“是,她是我的母妃又如何?她从来没有分出一丝关心给我,反倒是把所有的耐心和关怀都给了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这话应该问你才是,岁珩,看我没了最亲的人,而后活在你的欺辱之下,你是不是很得意?”
“哈。”岁珩突然笑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怀恋的神色,“是啊,我太得意了,皇后之子又如何,还不是被窝踩在脚下,若是一直如此便好了,你凭什么可以站起来?”
“凭什么?”岁临突然便笑了,“岁珩,你输了。”
“什么?”岁珩愕然。
话音刚落,远处一声巨响轰然炸开,岁珩下意识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不等他说话,凄惨的叫声在墙外接连响起,随之便是甲胄碰撞的声音。
岁珩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岁云景又是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岁临,你搞了什么鬼?”
岁临望向身后不答话。
“岁临,回答我,否则我立马杀了岁云景!”
岁临回过身,眸底再次平静下来,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不能让他生出情绪。
他缓缓朝着岁珩走过去,全然不顾岁云景脖颈上流出的血迹,而后捏住的岁珩的手腕,用力一捏。
岁珩痛苦地嚎叫了一声,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来,匕首当啷落地。
“你输了。”岁临重复了一遍。
岁珩瘫坐在地上,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怎么回事?”
紧接着,他看见傅明沉面色肃杀,身着一身沉重的甲胄的从墙外走来。
他站在岁珩面前,居高临下将手中的包裹扔下。
包裹没有系牢,下落时松散开来,里面的东西直接掉出来,滚落在岁珩脚下。
岁珩当即惨叫一声。
那是一颗人头,来自于蜀中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