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庄严巍峨,高筑的砖红色城墙围起一个安全堡垒也阻隔了外面的世界。经过一座座宫苑,穿过几道宫墙,踏过一扇扇虚掩的红门,成民等终于被带到御花园。 远远的可以瞧见一座凉亭,伫在千百盆栽围绕的花海之中,因入了冬,凉亭四周立着别致的屏风,华贵不失雅致,别有一番景色。 走近之时,又见几个宫女将屏风推开一角,露出一张古朴精致的大圆桌,上面摆放着美味佳肴;再凑近几步就看见里面端坐着两位珠钗环身,锦衣绣袍的宫中女人,雍容华贵。 一位上了年纪,面容慈祥,嘴角含笑,只是眼睛里隐隐藏着审视的光芒让人颇不自在;另一位则是满面微笑,温柔可亲的样子,容貌甚美,周身散发着知书达礼精于人世的闪光。 青霓心想:这必是太后和皇后了,果然华美大气非寻常女子可比,虽面带笑容,却不觉笑意,更觉她们身上自带的危险性也非寻常女子可比。 太后身边坐着皇上,盛况,一见着他们立即起身,连连赐坐,开心之意溢于言表,“母后,皇兄他们来了。你看,真是皇兄!” 皇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众位。太后一语未发,只是盯着成民。 成民后退一步,对太后作揖行大礼,恭敬喊道:“臣叩见太后!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盛况忙让他起身,说是自家人不必行礼。太后微微一笑,“贞王,起身吧。” 夏婉等母女三人也跟着行礼,她们不知宫中规矩,虽于昨晚练习了一下,还是不熟练,只是表了那个意思。 有一个宫女被这母女三人不统一的别样的行礼动作逗乐了,忍不住笑了笑。太后立即言辞厉色起来,“贵客在此,半点规矩都没有,拉下去杖二十!” 宫女跪下来惊慌的认错,请太后饶过,泪水一下打湿她的脸庞,不一会就被人带走了。见此,青霓慕伊皆在心里惊呼,一颗心惴惴不安,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是低着头跟在夏婉身边。 “母后,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难得与皇兄他们一起用膳,何必破坏气氛?”盛况知道吓着了青霓慕伊,心里不太过意得去,他明知太后小题大做,就是显威。 “皇上,眼看着一个小小的宫女嘲笑贞王的女儿,我作为后宫之主岂能容忍!我是不想让人小瞧了贞王,小瞧了贞王府!” 成民立即回说:“谢太后!” 终于坐了下来,青霓更觉不安,不喜欢这严肃拘谨的氛围,敛声屏气,好像随时都会贻笑大方或杖责二十;听着她们淡漠生疏的关心,忽觉得皇宫才是世上最虚伪的地方,比明月楼里的客人尤甚,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成民宁可隐姓埋名二十年过着清茶淡饭的平凡生活也不要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屏风一角放了一个瓷花瓶,上面插着几株梅花,绽放着清香萦绕鼻尖,忽略飘入耳中的话语,也觉得此处是个清雅之地。 看一眼慕伊,平日里活蹦乱跳,大大咧咧的,此时乖顺的像个小绵羊,也只是静静的坐着。 “贞王,既然你回来了,你的两个女儿也该认祖归宗不是!皇室血脉本就少,怎么能遗漏两位娇若朝阳的公主呢?” 太后突然把话说到了青霓慕伊身上,成民等皆是一愣,不明白她的用意。 盛况笑说:“如此甚好,本就是我们大盛的公主,应当恢复名份。” 太后微笑着打量青霓和慕伊,两个都是娇滴滴的好模样,一个柔中含静,宛若世外仙姝,一个柔中带动,恰似人间精灵,不觉把自己的亲孙女给比下去了,心里颇有些忿忿不甘。 成民虽不明其意,但知始终不妥,遂委婉拒绝道:“她们闲散惯了,不知规矩,哪能做公主?就让她们按以往的生活凑合过吧。我这次来也是想和太后,皇上告辞。这些年我已习惯山野小民的平凡生活,朝廷皇室于我已是前尘往事,贞王二十年前就消失了。” 一番话说的盛况大惊:“皇兄,不是说好了……” 成民打断他,“你做的很好,不需要我了!” “贞王,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和皇上是亲兄弟,你始终是大盛的贞王!虽说你这些年不在朝廷,可朝廷上下谁忘记过你?况且你的女儿本就是公主,怎么能拒绝应有的身份?”太后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不喜不怒的看着成民说。 接着她转过头,对盛况说:“皇上,明日朝堂之上就诏告天下她们的身份吧。” 太后意有所指,成民明白,心里通透得很,便没再说话了。 盛况满心欢喜,知道这样一来,成民就不会走了,也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 回到贞王府,四个人仍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王思轩闷了一天,终于盼到他们回来,却见到他们愁思满面的样子,疑惑道:“你们都怎么了?” 慕伊转过脸,看着他,面露微笑:“你吃饭了吗?堂堂王家少爷可不能饿坏身子,这些年我到处找你,生怕你过的不好。你本来就是少爷,不是把自己当成少爷,你不能拒绝一个少爷该享受的权利。” 说完端坐在椅子上,一双手轻轻的叠放在胸前,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模样。 王思轩不解的看着她,疑惑的眼神逐渐变得担忧起来,在他看来,慕伊像没有灵魂一般的扯线木偶。 青霓噗嗤一笑,“看不出我们家慕伊还有模仿才能呀。” 说毕,成民夏婉也都笑了。 王思轩拿起扇子敲了敲慕伊的小脑袋,“居然还吓我,我真以为你去趟皇宫就精神不正常了呢。” 慕伊撅起小嘴,向他撒娇,“真的快不正常了,幸好我们心理素质够强,在那多待一会都怕被同化了。到时,你见到的我就会像刚才那样子。” “我明白在御花园吃饭的用意,也明白杖责那位宫女的用意,唯独公开两个女儿的身份不明白,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夏婉一脸担忧,看着成民,“按理说她们不希望你留下来呀,若公开两个女儿的身份,岂不是有意让你留下?” 成民的本意是既然身份被揭穿了,在外反而没有上京安全,索性跟了回来,然后趁此机会向太后表明自己愿意做个乡野匹夫,不再争斗。可看太后的意思,她并不放心,不会成全他。 他甚至想过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与其终其一生躲避迫害不如拥有最高权力除掉危机,可思来想去太多顾虑,只要两个女儿安全,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留不留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两个女儿的公主身份诏告天下也好,至少安全,余生有了保障,盛况不会亏待她们。”成民沉默良久,他也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今时今日远不同当初,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爹,其实我……”青霓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想白白占有公主的名号,“要不你就和皇上说只立慕伊好了?” 成民登时沉下脸来,“直到现在你也没真正把我们当成一家人!”说毕转身走了。 第一次见到成民对自己失望生气的样子,青霓蓦地一脸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慕伊牵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姐,没事,爹是真的疼你才对你生气。等下我陪你一起给爹端杯参茶,他就不生气了。” “青霓,你还是这般心重!”夏婉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句,又语重心长的说:“现下,我们危机四伏,任何事都该共进退,我们也是希望日后你俩互相有个照应。” 越听这话,青霓心里越难受,在她心底,他们就是最亲的亲人,可不知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她的本意并不是要与他们划清界限,她不禁自责起来,对不起待她如此好的成民和夏婉。 自从和张宸分开,她的心,她的思绪全是乱的;见自己犯了错更觉心烦意乱,有种无地自容的挫败感。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王思轩懂事的回房了,并吩咐下人泡几杯参茶端去。 青霓抽抽噎噎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端了杯参茶到成民书房。 “爹!”她敲了敲门,在门外喊道。 “进来!” 成民背靠书墙,坐在椅子上,桌案上现磨好了墨,白纸铺在桌上,他刚写了几个字就放下了笔。见她进来,望过去,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话于她太重了,心肠又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