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算要处置元氏,他也不会让自己背负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骂名,而他谢长柳,就很适合当一个刽子手。
“陛下在乎的是他的百年基业,元氏于陛下早已经不是国之栋梁,他若是执意要留元氏为十皇子的贤臣,将来天下姓了谁的姓氏,他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么。”
陛下不是昏君,他比任何人都要看得长远,他不会让百年基业败在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人身上,是以,元氏,根本不足为惧。
谢长柳眼里十分坚定,不管元氏有没有参与谋反,他都已经笃定了元氏这次根本不能明哲保身。
陛下也不会容许他明哲保身的。
邱频知道谢长柳的固执也就作罢,不跟他继续犟下去,只是担忧谢长柳如此破釜沉舟,究竟能不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既然在做陛下手里的利刃,可也得防止陛下将来过河拆桥啊。
如今禄安王虽然未大肆的招兵买马向朝廷宣战,可派出去的探子都已经有了确定的证据证明禄安王已经暗中调度兵马向汴京而来了。
他的子嗣还留在汴京,或许这是他出兵的理由。
“禄安王谋反,适合去平乱之人,陛下会选谁?”
如今汴京里,几乎都把人调到了跟蜀中作战的前线,而剩下的人要与藩王对抗,还真就不好选。
“陛下不会派人平乱,陛下也不会广而告之,陛下会瓮中捉鳖。”
陛下说过,午门,他会开两次,一次先帝在时给篡位的广南王开的,而如今他要为谋逆的藩王开一次。
可这一次他不会轻易就宽恕了那谋逆之人,因为,他不是先帝。
或许在世人眼里,陛下把兵力都派去了前线,可护佑汴京皇都的三军也非是泛泛之辈。
陛下早已经未雨绸缪。
“届时危险,你是留在宫里还是跟我走。”
若是禄安王攻进皇城,皇宫是最危险的存在,可,看谢长柳的态度,他并不会藏在人后。
“届时不必管我,我答应让陛下看戏。”
看戏?邱频看谢长柳作如此轻松的说词,他好似一点都不为藩王谋逆而担心,反而、成竹在胸。
邱频知晓,他这又是有他不知的事了。
宫中,下了学,秦霜便不同其他学生一道,自行回了宫苑。
秦郦望着秦霜急匆匆而去,眼中闪过探究但却并未在多几分好奇。
“大堂兄,今日先生授课有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我觉得先生的回答不好,为何您与其他堂兄却都深觉有理?”
秦郦看着矮了自己许多,每次跟自己说话的时候都要抬起一张小脸,却极其认真的十皇子。
他弯下腰按着他的肩膀,抽出他抱在怀里的书本递给他身后的侍从。“这些道理等你过几日就知晓了。”
秦琰依旧不理解,为何今日不能说偏要过几日才能明白。
“就比方说你的秦霜堂兄,日后就能解你今日之惑。”秦霜行迹可疑,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而他也知晓,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这天下是陛下的,他若是要不给人活路,有的是法子逼你。
秦琰虽说小可懂的也不少。
他想起了那几日父皇给他赐婚一事,他好像就不是很高兴,他听说……他原本是有一个姑娘要娶的。
他觉着,秦郦今日不给自己解惑,是因为不满意父皇的事,从而迁怒于他。
“堂兄这也不说那也不说,还是因为父皇给你赐的婚,你不满意吗?”
秦郦一愣。
没想叫秦琰说了实话,可也不是因此而迁怒在一个孩子身上。
那日陛下突然赐婚,也是叫自己措手不及,更是无法抗旨。
陛下的赐婚,不是心血来潮,他明白陛下是在借赐婚逼他们琅琊,要么奋起反抗,从此便作逆贼,受尽天下人唾弃,要么忍气吞声,而此后一辈子都将要如此。
他身为臣子,当做的就是服从,而他父亲本就受陛下忌惮,自己更不该因为一己之私令琅琊再度受陛下的猜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只有遵旨而不是求陛下收回成命。
只可惜……原本他属意的婚事。
他虽说不爱那王臻,可也没想过跟她几年的婚约一朝作废,平白叫她空等了自己几年。
那王家女他见过好几面,没有寻常女儿的矫揉造作,落落大方,在家中时便执掌中馈,偌大的王氏一族,在她手里也是井井有条,母亲看重的就是她的能力。而她自己不仅能力出众,更是才气不输男儿,在宗祠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虽为一介女流,却更会审时度势、未雨绸缪。
他曾也想过,这样一个妻子,或许不适合他,但适合广南王府。
是以,在得知自己被赐婚时,他是不愿的,不管陛下是在出于什么心思,他都没想过跟王氏的一纸婚约作为空谈。
陛下赐婚,是为天子隆恩,他,不得不受。
在进京前,他得到的是父王的再三叮嘱,不管陛下要做什么,他都只有一个字,忍。
忍,忍到太子登基,改朝换代。
父王说,陛下跟先帝不同,也跟太子不同,先帝仁厚,储君善义,而当今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