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元艻迈着大马金刀的官步进去,谢长柳摇着灯笼自己翻身上了墙头,虽然看不清元艻跟人谈的怎么样了,不过谢长柳估摸着大概是不顺利的。
亏他元艻聪明一世,被人卖了数钱都不知道。这也幸亏是陛下入京被困皇宫之中,他们的人进不去,宫里的人也出不来,但凡要是出点纰漏谢长柳都骗不了元艻。
就是不知道那自作聪明的陛下此刻怎么样了,禄安王有那么好对付吗?
谢长柳趁着工部看守库所的主事被元艻缠住,倒是方便他趁着无人潜进去。
存放火药的暗室不好找,若非是已经提前知晓了位置,今日谢长柳都将要无功而返,他拿手的手艺还是开锁,也不知晓当初教他这门手艺的那自称开遍全天下锁的老师傅双手还在吗?大梁律法严明,偷盗者,视作案次数、作案所得定性罪名轻重,轻者,当断双手,以示惩戒,重者,菜市口处斩以儆效尤。
谢长柳开了锁开了一间屋子,由于进入的火药库,他不敢带一点明火,就是自己的身上的金银属质的佩饰都拆了。
若非是入京谷主在身边为他日日看诊,加之得了陛下的提点,他已经服用了半副的解药,这眼睛也忽然就恢复了一些。以前他还以为自己夜里看不见的原因是当初在庆河的后遗症,但服用了那半副解药后,自己的情况有所缓解,他才知晓,双目的情况也多半是禁药所致。
禁药最终会蚕食六识,他的情况可以算是很糟糕了,但幸亏是那半副解药起到了作用,自己只要再凑齐了剩余的半副解药,也就用不着英年早逝了。
内室虽然阴暗,可身怀内功的谢长柳倒是看的比一般人清楚些,他开过箱子看过,跟自己手中的火药大同小异。
他的到来也不是为了偷盗火药,不过是为了让元艻有口难辩罢了,于是就走了一圈,特意在地上留下了沾了外面泥土的脚印,然后走出了暗室,上锁的时候故意在里面卡了半截钢针,只要有人来,就肯定会发现火药库已经被人开过的事实。
谢长柳出去的时候元艻还没出来,似乎是起了争执。
他也顾不上观摩,自己脚底一抹油,跑了。
元艻救驾心切,妄想用印鉴代表天子取走火药,但看守火药库的主事却不认人,火药乃是国之重器,除了陛下,他们都不认可。
元艻表示陛下如今在宫中受困,火药是拿去救驾的,他手中的玉龙印便是天子印,如何不能代表天子取走火药。
那主事的原先还毕恭毕敬的接过玉龙印查看一番,神色瞬间变得复杂,几乎是丢给了元艻。“元侯莫不是说笑的,这是陛下的玉龙印?”
元艻神色倨傲,“如何不是!陛下赐下,特命本官救驾,你敢不从?”
那主事没说话,看着元艻那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后朝着左右的卫士看过去,似乎是在估算着若是打起来能不能有胜算。“陛下命我看守火药库,任何人都不能动。”
他还是态度强硬,不肯退步,纵然是有他手里的玉龙印也不能让他为他破例。元艻气到差点骂人。“陛下要是出事,你就是拿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主事做出请出去的手势,依旧不改态度。元艻想不通,此人为何如此油盐不进,若是玉龙印都代表不了天子,难不成还真就要天子御驾亲临吗?
此行不通,元艻无法只得先行离开。
原本以为有陛下的印鉴就足以调度任何人,可是没想到还在工部就吃了瘪。
这里的人最是铁面无私,唯天子是从,就是印鉴都不肯认,在元艻看来就是迂腐。如是陛下真因为他有个好歹的,他就是那千古罪人。
元艻走出去,刚想询问谢无极,工部不肯放他取物,又当如何,他是天子近臣,有他出面或许会更让人信服,哪知门口四处张望都不见半个人影。
他还以为这人又躲到了哪个看不见的地方,等着忽然就窜出来吓他一跳。
可是他在门口等了许久,皆不见人。
夜风吹得他身上的披风挂在了门口摆放的剑兰上,凄凉之感没来由的扑面而来。前一刻受了挫,后一刻说好跟他同一条船上的人也不见了,元艻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刚想出声唤人,忽然,在西华门的方向有什么爆炸了,轰的一声,几乎是地动山摇,他脚下也受到了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崛起。伴随着巨响,是一股瞬间扑腾而起的白烟以及刹那间炸开的火光,几乎照亮了那半边的宫宇。
如此巨大的威力,让所有被惊动的人都在一瞬间就联系到了火药上。
元艻听见那边的动静,心道不好,立即带着人朝着东华门飞奔而去。
然那原本还在思考,元艻怎么拿了一个假的玉龙印来他这里妄图取走火药的主事,在听到那巨响之后,几乎是火烧眉毛般急匆匆的跑向了他的火药库去。看到原本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心才放下去半边,可当他拿起钥匙去开锁的时候发现原本很合适的钥匙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认真一瞧才发现锁眼里面插了半截的钢针。
那半截的钢针不像是插在了锁眼里,倒像是插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看到钢针的那一刻,主事如遭雷击。联系到刚才西华门炸开的动静,除了火药,还能有什么东西有如此威力,而方才元艻假传圣旨,伪造印鉴前来与他周旋,莫不是暗中就安排了人手来窃取火药!是以,不消片刻那西华门才会遭火药炸开。
如此想来,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了,主事不由得大惊,那元艻定然是狼子野心,同叛军为伍,要害陛下呀!
而在那宫中双方正对峙的两王,听到忽然间轰的一声巨响,方位是那西华门的方向。
他们离得近,尚且还能看见那方烧起来的火光。
所有人俱是一惊,陛下固然先前如何镇定,可这时候也不得不怀疑,叛军是要用火药对付他吗?炸了宫门,这是要同他鱼死网破啊。
而禄安王也在那声巨响中久久不能回神,不是说除了午门外都已经被自己人占领了呢,怎么还会出现火药这等事?难不成是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