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柳!”
被人叫住,谢长柳才不得不停下来。
他负剑而立,冷冷的瞥着叫住自己的人。
“惊鸿说你不在午门,你何时进的宫?”
在他们的布局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惊鸿他们尚且都知晓自己的定位,守住宫门。可他倒好,自己不在宫门口守着,反倒是不服从安排跑进了宫,如今就是被人围攻都是他活该。
这就是不听安排的下场。
华章已经受伤,纵然他武功高强,可面对无止境的围攻也有体力不支的时候,身上黑色的衣服深浅不一,黑色的布料底下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他喘息着半跪在地,手中拄着剑,才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躯体。
而面对谢长柳的质问,他却顾左右而言其他。
“阿眠不见了,阿眠被叛军带走了!”他一声声的向谢长柳复述这个消息,他内心的恐慌已经快要把他淹没,晚一分找到阿眠,他就多一分的恐惧。可,谢长柳却并不能感同身受。
所有人都知道,在如今的形势下当以大局为重,他的弟弟被叛军抓走了,这就是他不服从安排而擅自行动的理由吗?
如果他们的计划因为他的自作主张而功亏一篑,他该当何罪?他们的损失又该如何弥补?
秦煦筹谋了十多年,陛下几十年来的心血,难不成都要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而毁于一旦吗?
谢长柳眉头越皱越深,他自觉自己的耐心很好,可对华章,自己的耐性都被一点点的消耗殆尽了。
他淡淡道:“被叛军带走,你救便是。”
如果叫住他就是想他去救他弟弟,那他就实在是大错特错了,他不会帮他,更不会替他救人。
华章已经无力杀进去,他只得把希望寄托在谢长柳身上。
可是,他不会求人,特别是去求他根本不能直面的人。
“你救他!”他的语气里没有一分祈求,倒是让谢长柳听来是命令。
如果是命令他,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谢长柳,除了听陛下的,秦煦的,还真没有被人命令过的时候。
可就算是华章命令自己还是央求自己,他也并不打算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救一个跟他毫无关系之人。
他要救的是天下人,而不是一个人。
“我很忙,我没空。”
说完谢长柳就不再理会华章,华章看着决绝离开之人,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嘶吼。
“谢长柳!”
“你会后悔的!”
谢长柳听着后边华章声嘶力竭的呐喊,只得轻嘲。
后悔不后悔他不知道,他知道,对于华章,他已经再无限度。
禄安王从未想到,陛下留了后手。
他一帆风顺的从云阳打到了汴京来,把陛下围困在这禁宫之中,眼看着,九五之位即将荣登,却中了陛下的算计。
太子没死。
当看到举着皇旗打着勤王救驾的口号的当初跟着太子离开去往蜀中作战的精锐突然出现在皇宫时,他便一切都明白了。
传说中那个死在了蜀中的太子,此刻一身铠甲策马扬鞭,他高坐马上,朝着他喊了一声。
“四王叔。”
人是实实在在的活着,也并非是什么死而复生,秦煦假死,或许就是为的这一刻。
他与陛下真是唱了一出好戏来,将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禄安王握紧了手中的锻刀,既然太子已经带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到了他面前来,也就说明他留在汴京的人马已经死伤殆尽。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死在蜀中连军手里,不知你是怎么骗过了天下人,用假死一出戏,引得我们上当。”
完好无损的秦煦低笑,他假死,不也是为了今日好勤王救驾么。
陛下跟谢长柳的计划里,最后勤王救驾的会是镇北王,可是,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给镇北王,让陛下称心如意。于是他跟谢长柳演了一出戏,替代了本该回京救驾的镇北王。他假死,镇北王便不得不被留在了边关跟蜀中周旋,以连军谋害大梁储君的罪名跟蜀中不死不休,他也不得擅自离开,从而,勤王救驾之人就变成了他。
谢长柳将他身故的消息闹大,从蜀中再传回汴京,牵涉到的人、时候,都根本无从求证,是以,无人知晓他身死的真相。
而也正是因为他的假死,让那些本就蠢蠢欲动之人再也无法按耐住自己的不臣之心。
陛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黄雀,不是陛下,而是他秦煦,可瓮中捉鳖,就只是他禄安王。说到底,还是谢长柳太过了解陛下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让这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
“四王叔,这还不是要感谢你么,在云阳私底下招兵买马,建设军队,我总得留个心眼不是。”
禄安王眼中透着危险,秦煦这是含沙射影他当初在云阳的时候看到的事儿。
“当初闯入我的暗道的人,果真是你。”当初他的暗道被人闯入,他头一个就猜到了秦煦身上,但,秦煦跑的太快了,快到,他根本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他。
而后来,谢无极提点他,与其猜忌秦煦,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试探他的态度。看他是否是会透露出去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替自己包庇下来。若是第一个,就不能让他活着回到汴京,可,若是第二个,那便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