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年代,战乱一起,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天行辞别三人,上路北行。
应龙道:“你虽救了他们,却杀了两头狼,其他狼群没有吃的,只怕也得饿死,这样做,意义何在呢?”
天行疑惑地看着应龙,问道:“前辈,杀狼救人,怎说没有意义呢?”
应龙道:“因为你是人,所以认为应该杀狼救人,但是狼与人都生存在世上,世间生灵本是一样,草木蛇虫,人与狼的生命又有何不同?人杀狼,或是狼吃人都只是天道使然。”
“天道?”天行喃喃道:“这就是天道吗?”
随即一阵默然,心想:神仙都会这般冷漠吗?在他们眼中,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生灵,和那些狼一样。
再往北走,遥遥可见恢弘神圣的天海圣城,楚江之上已不像往常那般帆船如云,往来不辍。
如今水位大减,只有零星几条船只,都是运送军需的。
蝗灾几乎让河口变成一座死城。
远处的圣城依然保留着往昔的优雅,庄重,但是斑驳的城墙,褪色的宫殿。
似乎只在诉说往日的辉煌,而今的圣城已不再是当年高高在上的圣女。
它被强敌占领,被蹂躏得体无完肤,又像是美人迟暮,红颜不再。
战争、瘟疫、蝗灾让这个城市不堪重负。
他们没有进城,对于天行来说,没必要去看,也不想去看。
那里又有多少不平?又有多少人间悲剧呢?
温陵江还如往常一般缓缓向东,江面上一片狼藉。
死尸、破船、木头、旗帜在水面漂浮着。腐臭味、霉味、腥臭味交织在空气中,让人闻之欲呕。
战事已过去月余,楚军连连败退。
河口一役,楚军有生力量大部被歼,南楚投降,东方三国又迟迟没有援兵。
北楚陷入孤军奋战之境,战争的结果似乎早已经注定。
看了一路的惨像,天行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越军围城,圣秋呢?如果越军攻破城池,她又怎么办?
三人再不停留,径向安平城飞去,已是深秋,北方天气渐冻。
一路上又见到许多南下的难民,天行已没有时间和心思再去管,因为难民实在太多。
太多骨肉分离、阴阳两隔。饿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原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变成了行尸走肉,而应龙看着这一切,只有冷漠和淡然。
楚地河流不多,大多汇入平江,平江浩浩荡荡南去,与温陵江相汇。
沿平江往北,便是安平城,安平城三面环山,只南部有一山口。
滔滔江水正从山口奔腾向南。城楼飞架,夹峙于两山之间,城下便是滚滚江水。
往日若要进城,大多走水路,那是主城门,除此之外,就是东侧一道宽不到两丈的车马门。
如今大军压境,河上舟船停运,城门紧闭,城上也站满了守城的军士。
安平城已成为一座孤城,眼前这座城楼便是孤城最后的屏障。
北楚人尚武,常年与北方狼族对峙。河口和温陵江两次大战,有生战力消耗殆尽。
越军进犯都城。楚桓王只得从北邙城抽调骑兵三万,加上两万多的禁卫军,又临时征集五万新军,勉强凑成十万之数。
楚国人想不明白,一向善战的楚军为何一遇越军就节节败退,一直被打到都城之下。
自古守大城必决于野,然而楚军知晓越人战法,实在不能以常理度之。
于是将城外居民全部迁入城内,烧毁房屋,坚壁清野,不给越军留下一点可用之物。
越军本在南国,江河纵横,湖泊水域更是星罗棋布,历来善水战。
早征调了百艘战舰,数万水师朔江北上,水陆并进,早到了安平城下。
远远听得几声牛角号,鼓声隆隆,越军两路大军同时发动。
大船逆水而上,驶向城门,陆上军马在牛角号的催促下纷纷涌向狭窄的车马门。
刚离城一箭之地,楚军箭如雨下,带着火焰的箭矢从天而降。
越军早有准备,在船身外包了一层厚铁,不仅防火,还可破冰。
大船渐渐驶近,堪堪到得城下。
轰隆一声大响!几团大火球从城上打将下来,那浇了火油的滚木檑石打在船上,噼啪作响。
个头较小的船只哪里经受得起,早有几艘被撞破沉水,还有些被大火点着,船员急忙跳江逃命。
只几艘大船顶着火苗突破到城楼之下,正奇怪城楼下竟无水栅栏时。
轰轰几声闷响,城楼上也不知落下什么物事,正待看时,只听得一阵喀啦啦、轰隆隆的响声。
驶进城下的两艘大船已被城楼上悬挂的千斤巨锤砸碎。
那巨锤由铁链吊于城上,城上设有绞盘,砸碎敌军战船之后立即升起。
这样的巨锤分为外、中、内三层,越军在外看去,巨锤有升有降,黑洞洞的城门桥竟如地狱一般,直无一艘军舰能够驶进。
军舰铩羽而归,陆上军马也好不到哪儿去,车马门本就窄小,大军难以展开。
楚军只集中火箭,滚木檑石向门口攻击,越军死尸堆积如山,始终无法攻破城门。
楚军守住了城池,然而代价同样巨大,死伤无数不说,守城的滚木檑石几乎烧毁用尽。
几日之后,越军卷土重来,攻势更猛,他们赶着巨象来到城楼下,数丈高的巨象竟与城楼齐高,象背上的越人直接跳到城上厮杀。
好在巨象载人不多,然而也差点破城,但河中的巨锤阵却被越军所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