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早,柳榆从暖烘烘的炕上起身,快速的穿好衣裳,推开堂屋门,就见院里一片雪白,院里的枣树上覆满积雪。
灶房的房顶上也是厚厚一层,屋檐下垂挂着晶莹的冰凌,再往外望出去,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普通穿上一身雪白的棉衣裳。
柳榆先是从柴房拿出铁锹,准备把院里的积雪拢拢,不然待会儿阿爷阿奶起身出来,走路也不方便,恁厚的雪,沾湿鞋袜不说,人说不得也得摔跤。
刚拢两锹,柳福生和年氏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柳榆在铲雪,忙忙喊停。
“这大的人,做事还顾头不顾尾,先把房顶上的雪铲下来,到时再一起拢出去。”
年氏说完,又使唤柳福生和柳榆一起去扛梯子。
“别,还是我来吧。”柳榆快速把堂屋去灶房的路铲出一条,方便年氏待会儿烧水做饭,自个快手快脚就扛着个梯子过来了。
梯子对着房顶放正,年氏尤不放心,喊柳福生同她在下面一起扶着,免得梯子倒了柳榆跌下来。
站的高,看得远,人在屋顶上,看到的景色和地上的又有不同,不远处月河的水面已经结冰,屋后的翠峰山白雪皑皑,青翠的竹林满是积雪。
风吹过,有些不堪受压的竹枝倏地一弹,团团白雪纷纷下落,通常村中的小道已经被早起的人踩出脚印,更远处,传来孩子们追逐笑闹的声音。
间或夹杂一两句妇人夫郎们的骂声,遥遥传来,有炊烟从村子的各个宅院升起,虽有竹林遮掩,但仍藏不住晨间的人间烟火。
吸入肺腑间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凛冽清寒,柳榆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会儿心情却是颇是开阔,笑着同隔壁爬梯子上房的河生打招呼,蹲身接过柳福生举臂递上来的铁锹,便开始小心往最高处的屋脊上走去。
待前前后后的五间屋顶的雪都铲完,大冷的天,柳榆累出一身薄汗,太阳光也挥洒下来,至天到地满眼的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先下来吃饭吧,暖暖身子,吃完再干。”年氏从灶房里走出来,把未干的手往身上系着的围裙上一擦,冲屋顶招呼柳榆。
柳榆三两下爬下梯子,边挪梯子边道:“我把灶房上的雪也铲下来,你们先吃。”
“那就晚点吃,等你弄好再吃,省的凉了。”
冬日天冷,饭菜凉的那叫一个快,热烫的一碗汤,喝着喝着就剩热乎气了,左右他们今儿起得早,冬日里也没啥需要着紧的活计,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灶房就两件,积雪收拾起来比住屋快的多,不多会儿就都铲下来了,瓦片上还有残余的也不当紧,太阳一照,到时便说着瓦片滴下来。
柳榆铲房顶上雪的空挡,柳福生也把猪圈上的积雪用钉耙给扒拉了下来,鸡窝顶也都收拾一遍。
一番忙碌下来,几人都手手脚热,身上也暖烘烘的。
年氏从屋里端出兑好的热水放在盆架上,招呼几人洗手洗脸。
“洗罢脸抹点猪油,省的风一吹皲了。”年氏见柳榆和长生擦好脸,忙吩咐道,过段日子两个人就要成婚,村里人多会来吃酒席,可不能顶着一张皲皲的脸去迎客。
“哎!”
柳榆快手快脚去堂屋的条几上打开一个白瓷小罐,这个小罐还是收拾瓷器的时候发现的,原本应该是用来放茶叶之类的精细物事,年氏看着喜欢,便拿来分装雪白的猪油,这几日家里人洗过手脸,都会挖一点点用来滋润皮肤。
从里面抹一点猪油出来,往脸上随意一涂,原本紧绷的脸瞬间就舒展了。
柳榆又抹一点出来,快步走到长生身边,这才看见长生还架着拐杖,并没有空闲的手可供使唤。
快速往院里扫视一眼,见阿爷阿奶此刻都在灶房,沾了猪油的手快速便往长生脸上伸去,三两下便抹匀了。
又把手往长生的手背上使劲蹭蹭,宛如趁大人不备偷吃了一块香甜的饴糖,心里颇是欢喜。
冲长生展颜一笑:“好啦,咱们去吃饭吧。”
“你脸怎么这么红。”
柳榆有些惊奇,这人方才还面如白玉的脸,如今却是绯红一片,没忍住拿手探了探额头,小声嘀咕:“不烧啊!怎么这么红。”
长生的脸色愈加发红,偏头躲开柳榆的手,羞窘道:“我本来就没烧。”甩下这句话,便略显狼狈的架着拐杖往灶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