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我?”沐叶飞满面生惊,凝思片刻,然后双眼渐圆,似乎想到什么,站起身:“你遇到的那个人,是否身形魁梧,年纪大约四十多岁?” 笑影也站起,“嗯”一声,沐叶飞面上的吃惊越发明显;寒山听出问题不简单,随他们一道站起,“究竟怎么回事?” 笑影从怀中摸出竹筒,竹筒上还占有干透了的血渍;拔掉竹筒塞子,莲儿不在里头,入夜后她从里面钻出,到外面游荡去了;寒山和沐叶飞闻到一股异香,那味道令人神清气爽。 寒山最先反应:“这是……妖骨媚!”虽没见过妖骨媚,但天医门医书上有关于妖骨媚的记载,妖骨媚散发百种花朵混合的浓香;现在闻到的香味,和医书上记载的妖骨媚味道,实在太像。 “什…什么…妖骨媚!”沐叶飞立时话语带颤,手发抖的接过竹筒,取出里面的东西,此物大约手指长度,通体泛血红色光芒;将手中物举在眼前凝视半天,眼圈泛红,却没见眼中有雾气,他的表情变换,面前二人看得清楚;笑影很不明白,沐大叔此刻,为什么与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寒山心头生出猜测,但没多问。 凝视好半天,沐叶飞将东西装回竹筒内,又递给笑影。 “大叔,我受他人之托,将东西给你送来,你……”话还没说完,沐叶飞接道:“丫头,这东西你本就没打量给我,我没说错吧?”虽是问,但肯定。 没错,她一直就没打量将东西给他;那么多人,因为妖骨媚送命,她又怎会轻易的将东西给他呢?而且,要给早给了,不会等到现在,心思被看穿,她窘迫:“我……” “拿着吧,多少人为它明争暗抢,它却能安全呆在你手里,说明你与它有缘,你拿着定不会错。” 竹筒又回到手中,笑影觉的这东西,仿佛千斤重。 沐叶飞坐回凳子上,寒山扯着笑影,也坐回座位上,“叶飞,凭这点线索,你可知屠尽甘泉寺的幕后凶手,是谁吗?” “仅凭这点线索,我确实不知是谁加害甘泉寺,老薛是我派出的,能害的了他的人,应该不是简单人,老薛精通奇异术法,普通人想害他简直异想天开!” 笑影明白,沐大叔口中的老薛,想必就是那个被自己埋葬了的人;子若先前说过,那帮黑衣人的主人会蛊术,现在再听沐大叔推断,看来隐在暗处的凶手,不但是个难缠角色,恐怕还不是普通凡人! “你打算怎么办?” 寒山问道。 一拳砸在手边桌子上:“无论对方是谁,既敢在老虎嘴里拔牙,我一定将他揪出来。”发完火,他看向笑影,一脸愧疚之色。 “大叔,你无需想太多,我嘴上说恨你,实质上我没怪过你。” “丫头,就算你恨我也是应该的,让你又经历一次这样的劫难,是我对不起你!” “?” 不明白,此话是何意思,又经历一次这样的劫难?又? 再度站起,与他四目相对:“大叔,你能否将话说明白点,我脑子笨,不懂你在说什么!” 寒山仿佛稳坐钓鱼台,定定瞅他们。 沐叶飞同样离开板凳站立,他看着眼前女子,答非所问道:“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十七年前,禁机卫屠杀云崖村的一幕,脑中显出;当初白玉抱着个婴孩,在那小集市上差点被抓,是他帮了白玉,白玉才从虎口脱险;脱险后的白玉,将那个婴孩送上甘泉寺寄养,那孩子正是笑影;十七年前,还有现在,笑影两度失去亲人,都与他有直接联系;想起往事,沐叶飞心情沉重。 “大叔,听你话中意,难道我小的时候,咱们见过面?”刚才那番话除了做这样理解,再想不出,沐大叔怎会说如此话。 神游到十七年前的思绪,被拉回:“笑影,有些事并非几句话就能说清,你只要记住,大叔从来都没有过要害你的心思,我……”那年往事如梗在喉,无法出口,稍一停顿:“孩子,你若不嫌弃,唤我一声义父可否,我保证将你当成亲生女儿,怎样?” 这…… 两件事,牛头对不上马嘴,沐大叔脑子里想些什么,怎会突然的要收她做义女? 她不明白,但寒山晓得,沐叶飞为何要认她做义女;十七年前的事,寒山知道;沐叶飞这么做,无非就是弥补,他心中那份愧疚,再就是残应的原因在里面,双落城一役,沐叶飞使计,残应与一众人同样惨死,这对笑影来说,沐叶飞算是她的仇人。 如果能将她收成义女,换个方式补偿她,等于弥补了,他欠她的债;可这样的债,不是欠债还钱那么简单,就算能补偿了她所有,欠下的业债,难道就能一笔勾销?寒山一手轻揉太阳穴,并无参与他们谈话,做了旁观者。 沐叶飞与寒山想的没有不同,有生之年,尽自己最大全力,能弥补她多少,就是多少,即使有一天,笑影知道了所有还是会恨他,他也不会怪她! 见笑影没吭声,沐叶飞继续:“丫头,我会将你当做亲生女儿,别家姑娘有的,义父一样不会少你,而且会让别家姑娘嫉妒你,你看可否。”他已经用义父两个字,开始在她面前自居。 如若旁人,遇见这样的事,定会高兴的赶紧应承,别说认镇北将军做义父,做孙子、重孙子的都大有人在,这种天上掉下的美事,算是祖坟上冒青烟;可笑影望着他,那种莫名被他占了便宜的感觉,又生出;眼前这张脸透出沧桑、成熟,他的年纪,称他大叔绝对没错,但她总觉得,直呼他名讳才是正确。 曾经是否与他相识?新增的记忆中,也没搜寻到有关他的任何,那这是为什么?那种感觉,到底哪里冒出来的? “丫头,义父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我……认大叔你做义父,我有点高攀不起……”面露为难。 “丫头,你是在拒绝义父喽,难道我不够格让你叫我一声义父?” “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认你做义父老吃亏,后面这句,不敢说出口,面前人是当朝镇北将军,随便跺一脚,大地都要抖三抖,她不敢说不经过大脑的话。 沐叶飞显淡笑:“你觉得怎么了,有话就说,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尽管提!” 哪敢提什么条件,人家身份在那摆着,要提条件,也是他才对;想了想:“大叔,我毕竟和陆雨落长的一模一样,就这样认你做了义父,往后人前,你如何解释?” 一直旁观的寒山插话:“笑影,你被强留陆府的事,我已听你沐大叔说过了,至于这个问题,你无需担心,以你沐大叔的能力,你大可放心没人会说什么。” “笑影,你师父没说错,陆雨落能与你长的一模一样;我为何就不能收个,和陆雨落长的,比较像的义女呢?” “师父,你也同意,我认沐大叔做义父?”面朝寒山发问。 稳坐的寒山也站起:“笑影,能傍上这么大的一棵树,你得抓住机会,错过了,想再靠着大树好乘凉,未必还有这样的便宜可以捡。” 瞪大眼,从没听师父开过玩笑,今天真是头一次,寒山师父竟也会这样说话,实在颠覆,她对师父的认识。 沐叶飞望一眼寒山:“笑影,你师父说的没错,义父在大沐还算是个人物,认我做爹,你只有便宜占,一点不吃亏!” 她将眼前二人来回看:不吃亏,怎么一点都没觉到! 看她满脸犹豫,沐叶飞又加把火:“好孩子,快点叫义父,咱们今天先认个亲,义父下来为你补上见面礼!” 到底要不要认他做义父? “笑影,这事按说是你自己拿主意,但师父有句话想说,认了沐将军做义父,将来你要月亮,他绝不会给你摘星星……” 这话听着像是在为沐大叔帮腔,但又好像在说,她能拿捏住这位义父!越发不明白、越发觉得,对方是求着她做女儿的。 有一句话,笑影倒是很认可,认镇北将军做义父,对自己来说应该不算吃亏;沐大叔一定要收自己为义女,想来也是因甘泉寺的原因吧;话又说回来,从小生活在寺里,还没感受过有爹是种怎样的滋味;沐大叔也确实像一位慈父,叫他一声爹,应该是自己占便宜才对。 思绪捋清,矛盾的心情被压下,认个爹而已,怕什么,不再多想:“既如此,女儿见过义父,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后退一步跪下,对他行了认亲礼。 沐叶飞受过大礼,弯腰将她扶起:“好孩子,从今往后,义父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认亲结束,三人重新坐定,寒山和沐叶飞都想弄清一件事,这一年,她去哪了;沐叶飞派出的人,将仙人崖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她一丝线索,寒山也在用特殊的方式到处找她,也是没找见她任何踪迹。 对他们来说,从甘泉寺出事到现在,过了一年又两月多,但对笑影而言,是没有那一年的;她将误入鬼林的经过吐露,听的他二人更加震惊;隐去莲儿,避轻就重的,将槐林一晚上,人间过一年的事如数相告。 “就是这样,从那里出来,我便到了京城附近,回寺途中碰到无赖,被义父所救,再到后来,我被陆府强行带回,和子若失散,再往后发生的事,义父你也清楚……” “居然有这样的事!”寒山到仙人崖安顿下,也曾入过后山,而且他去过后山禁地,不过他是在白天入的禁地,后山有没有槐树林,他很清楚;今天听笑影讲述,寒山同意她的说法,那片林子,应该不存在现世。 “义父,女儿有件事想拜托你,我与子若失散,义父能否帮忙寻找下,它虽是条狗,可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沐叶飞从震惊中回过神,他记得那条叫子若的忠心好狗;天地之大,有时找个人都很费劲,更不要说找一条狗,子若毕竟是个畜生,人心叵测,万一落在歹人手里,它有可能已经成了别人的下酒菜! “笑影,只要那小家伙还活着,义父会尽力去找,但你也要做个心理准备。” 他的顾虑,她明白: “义父,只要你施得援手,女儿感激不尽!” 药厨里,三人相聊一直到深夜,再由深夜到天边鱼肚泛白,谈话才结束;莲儿回来了,她从寒山和沐叶飞面前经过,直接钻入主人怀中的竹筒里。 “丫头,你去休息吧,我与你师父还有事要谈。”安顿好她,沐叶飞同寒山先后离开药厨,朝着别院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