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轻轻勾着自己掌心,费力撑开眼便见榻边站着一人。
“还未用晚膳,怎么睡着了?”
说话的人语调温和,脸色关切,丝毫没有始作俑者该有的愧疚。
他手里端着一碗粥,“膳房做了燕窝粥和松瓤卷,用的渤海郡进贡的蜂蜜。”
“我不吃。”
虞听晚默默扯上锦被,她困得厉害,丝毫没有胃口。
“那就只把燕窝喝了。”裴执也没硬劝,扶着她起身,见她眼皮都快睁不开,手中瓷勺抵着她唇缝,示意张口。
虞听晚再清醒过来,已过辰时,如意给她梳头发时,她忽然问:“膳房是不是有位姓桂的嬷嬷,是并州晋阳人。”
昨日宫宴上,她见裴姝虽面上带笑,但脸色苍白憔悴,脂粉也盖不住,瘦到手背青筋比先前明显许多。
裴姝只道孩子太闹腾,实在吃不下东西,不少妇人都这样,没什么稀奇,硬是把话题岔开。
唯独宴会快结束时,虞听晚随口提了句案上那道并州菜不错,裴姝便接话道:“御厨做的并州菜都不好吃,不及幼时府上那位桂嬷嬷,她的河漏最佳,我小时候很喜欢。”
虞听晚记下了这话,只是回来后思索片刻,怎么也想不起来膳房哪个嬷嬷姓桂。
“似乎没有这号人。”如意记性颇佳,此刻却有些拿捏不准,“奴婢等会问问膳房管事。”
早膳送来时,如意拦下了那位家仆,“你们那可有姓桂的嬷嬷,晋阳人氏,擅并州菜。”
“先前的确有位。”那家仆愣了一瞬,“皇后年幼时,便是桂嬷嬷照看她每日吃食,三年前身体不好回了老家。”
家仆心思转了几圈,想到王妃平素不爱并州口味,许是今日想尝个鲜,连忙道:“桂嬷嬷有个女儿,如今就在膳房,做的并州菜和桂嬷嬷的一模一样。”
“王妃若想试试,今日关雎院的午膳便交给她了。”那家仆和桂嬷嬷的女儿关系不错,极为卖力引荐:“她自幼便伶俐嘴甜,皇后当初开府时,还想把她带走来着。”
虞听晚摇摇头,只道:“你让她来一趟。”
过了一刻钟,外头有个妇人求见,进来时略有些紧张,用余光悄悄瞥了眼虞听晚。
魏王府除去养的府医绣娘,光是内院婢仆少说也有数千。
魏王缠王妃缠得紧,不少婢仆只远远瞧过王妃一眼,不敢上前。
“怎么有些怕我?”虞听晚冲眼前妇人笑了下。
“奴婢名为冬荣,母亲是先前照顾郡主的桂嬷嬷。”她晃了晃神,声音有些颤抖。
“你这名字特别,是谁为你起的?”虞听晚有些好奇,“出自屈子那句‘丽桂树之冬荣’么?”
“是郡主——皇后娘娘起的。”
她垂下眼眸,裴姝很喜欢她,可惜她夫君是王府前院的护卫,没法跟着去郡主府。
虞听晚笑容温柔,颔首道:“既然这样,皇后在孕中想念你母亲做的并州菜,你可愿进宫些时日?”
“你若不愿,我自然不勉强。”
“奴婢愿意。”冬荣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问:“进宫……应当很麻烦吧。”
虞听晚怔住一瞬,忽然想起她还未将此事告诉裴执。
他向来对裴姝一副不上心的模样,不知会不会同意。
“你先回去吧,倘若能送你进宫,我会让人告诉你。”
待冬荣离开,虞听晚起身往书房去,待到了内室外,陡然听见里头有说话声。
应当是朝臣在内,她默默后退,也没让人通传,打算坐在外间等着。
忽然听见长靴声响,她抬眼便见着裴景。
“长嫂怎么在这干等着?”裴景春风满面,眉开眼笑,毫不掩饰愉悦,离开时笑道:“长兄方才还让我莫要废话,耽误他回去。”
听见动静,裴执走出内室,看见虞听晚的瞬间,眉眼舒缓。
“怎么忽然主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