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虞听晚坐在榻上,伸手摘下裴执发顶玉冠,见他诧异抬眼,抿唇道:“发冠硌的我难受。”
她垂眼,看着小腹红了一块,秀眉微拧。
裴执想起她白日里,在宣室殿和自己据理力争,说删去臣礼会引人非议,忍不住笑。
“晚晚,我们现在这样,算合乎礼法吗?”
她耳垂红的滴血,恼羞成怒要走,脚踝被拽住后,气道:“你别碰我。”
话音刚落下,虞听晚便捏住床幔,生怕他被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激得发怒,没想到他嘴角微微翘起,若有所思的模样,慢条斯理道:“下一句又要讨厌我了。”
“今夜晚晚要送我什么礼物。”裴执掌心在她小腿轻轻摩挲,沉思片刻,“我想要狸猫儿。”
“你想要什么狸猫花猫,去上林苑找池监,我这里没有。”
“谁说没有?”
*
次日虞听晚一睁眼,就看见裴执正凝神瞧着自己,他下朝后换了衣裳,一身常服和先前别无二致。
“什么时辰了?”
他笑了一声,伸手拨开她脸颊上一缕头发,“快到午时。”
虞听晚闭了闭眼,想起裴执昨夜说的话,起身梳洗后用午膳,盯着桌上一大盘鱼,有些恼怒。
刚准备坐下的男人面色也微变,昨夜不过是榻上说笑,就差点把人惹恼,让他回自己寝殿睡。
他连忙道:“我没吩咐他们做这个。”
如意见气氛不对,小心道:“娘娘,奴婢记得你前日说这道鲋鱼不错,便让他们多做了些。”
虞听晚默然,放下双箸后,在内殿抱着小白,低头打棋谱。
“晚晚怎么终日闷在殿里?”裴执在她身边坐下,刚说完便看见她略带谴责的眼神。
他终日去哪都带着她,但近来政务繁忙,他不是在宣室殿召见大臣,就是在批折子。
他琢磨过来后,握住虞听晚的手,轻声道:“等到秋日,我们去上林苑散心。”
“秋猎?”
大周最鼎盛时,皇帝在上林苑办秋猎,以昭示儿郎勇武,武力昌盛,后来大周衰微,办不办端看皇帝心情。
虞听晚想到张霁前几日,把单于几个弟弟的头颅送来长安,当作献给新帝的贺礼,祝大魏江山永固,国祚绵长。
今年的确该办秋猎。
裴执颔首,“我幼时去过上林苑,那时已荒芜不少,边缘被百姓当作无人荒田耕种。”
上林苑广袤无垠,八川汇集,其中溪谷原野,崇山深林应有尽有,七十余座离宫别馆零星散布,以长廊曲阁相连,其上缀以金玉珊瑚,有文人说置身其中如入天宫瑶台,高阁可摘星辰。
虞听晚抿唇笑了一下,“你肯定让上林令不必重建围墙沟壑,由着百姓耕种。”
她幼时知道这地方时,便觉天子奢靡不顾百姓,就为一年一次的驾临,占那么多地方,近三百万亩呢。
而裴执一贯喜劝农桑,就在去年,刚免了淮水以南因战乱最凋敝的几郡两年赋税。
“还是晚晚懂我。”他对虞听晚的话毫不意外,捧着她的脸笑,“水衡都尉胡乱揣测上意,折子里要重重责罚那些擅自占田的百姓,以示天家威严。”
“与那种蠢人说话,让人厌烦。”裴执抱着她,低声道:“还是和你在一起好。”
虞听晚正琢磨棋局,之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