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吹完,玉笛突发奇想,站起来拉着爸爸去到舞蹈室的镜子前:“我看看我们是不是长得一点都不像,为什么以前从来没人发现你是我爸爸呢?” 他对“从来没人发现”这个观点绝对不认同,但是没说出来。 两人都在镜子里打量着自己和对方的五官,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人的眼睛那么像,鼻梁也那么像,难怪第一次见他时会觉得眼熟呢。 玉笛最后做了总结性概括:“是亲生的没错了!” 柏晟哈哈大笑。 玉笛又说:“多亏了大哥和代黛,我现在要感谢大哥去。” 她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做饭的大哥,从后面抱住了大哥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谢谢大哥帮我找到爸爸。” 谢书涵转过身轻轻拥着她:“终于不哭了?” “我想我以后哭肯定是因为高兴。”玉笛偏着头看着他,笑意盈盈,虽然没过两天就打了脸,但是她现在很高兴。 那除去了所有阴霾的久违的笑终于出现在她脸上,谢书涵也卸下了心里的重担,真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他小声的说:“说的对,以后再没有什么事让你伤心牵挂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柏晟看着谢书涵拥着他女儿的画面觉得很刺眼。 谢书涵做好了饭,三个人一起上桌吃,玉笛本习惯性的要挨着大哥坐下,被柏晟拉到自己那边,他试着吃了一口:“嗯,手艺不错啊。” 大哥的厨艺让玉笛骄傲:“我大哥这么久没做饭了,手艺还一点儿都没荒废。” 柏晟表情微妙。 玉笛以前从来没想过这对在商场上打得难分难解的对手能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要是给他们拍个照片,明天能不能上头条?毕竟外面都在等柏晟资本和启智科技的最新消息呢。 于是,心动不如行动,玉笛悄悄的把手机拿出来,给他俩拍了个照,可惜忘了关声音了,那咔擦一声非常的响亮,两人都扭头看她。 玉笛指了指手机上这张照片:“这是,讲和的意思?” 柏晟看了一眼谢书涵,说:“前提是你养父把你还给我。” 而谢书涵没说话。 玉笛想起了谢家爸爸那句‘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值得我卖闺女’的话,隐约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都被柏晟欺负到这个地步了,谢爸爸也不松口说玉笛其实是他女儿。 要说谢爸爸不知道,她是不信的,让她离柏晟远点的话可说过不只一次,要是不在意,就不用专门强调。 柏晟继续说:“明天一起去看看你妈。” 玉笛明白这个妈是躺在坟墓里的那个妈妈,这是个沉重的话题。 明天她其实本来安排了开会的,讨论广告方案,不过,她都找到了爸爸了,这么大的喜事,挣钱什么的就靠边儿站吧,于是她给薛楠发微信,以后公司的事别找她了,她全权做主,挣的钱也甭分给她,都发给大家,她有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三个“非常”把薛楠吓倒了,马上告诉大家:玉笛这个大股东要撂挑子不干了,以后都得靠他们了,后来大家一合计,觉得玉笛本来就没怎么干活儿,所以大家还是该干啥就干啥,除了吃的,其他基本没受影响。 吃完饭,玉笛本来要主动去收拾厨房,为了这父女俩见面的事,大哥给阿姨放了假,所以活儿要自己干了,可是大哥不让她做,让她去和爸爸说说话。 于是,玉笛来到爸爸身旁,发现爸爸正在手机上看她的照片,正翻到她小时候吃饭,饭粒沾了一脸的照片。 “爸爸,今晚你也在这住吧?” 一想到淇园里玉笛的屋子颜料味道估计还没散去,他抬头看她:“好,反正一个人,在哪住都一样,我先让人把东西给我送来。” 玉笛听得鼻子发酸,以前代黛心疼他孤家寡人一个,现在轮到她心疼了。 …… 这一夜,父女俩基本没睡觉,在客房的床上翻了一夜玉笛的照片,听她讲从小到大那些开心的或者生气的过往,柏晟从来都没想过,有个女儿会有这么多好玩的事情发生。 除了那天谢书涵亮出来的几张,别的还有很多,比如这张穿着公主裙却哭得很厉害的,玉笛一看,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和谢书墨第一次当花童,我相中了新娘的手捧花,结果新娘却抛给她朋友了。 我在人家婚礼上大哭,非要那姐姐把花给我,结果花是要来了,却从此断了财路,没人再敢请我俩去当花童了,没红包可拿了。” 柏晟笑得止不住,又翻一张:“那这张呢?这是谢书涵和你小时候?他为什么啃你脚丫子?” 玉笛更加想捂脸:“不知道他啥时候发现吃我脚丫我就不哭的,后来洗完脚的时候非要让他亲亲大脚趾头才睡觉,不过这习惯我上小学了就改了的。” 柏晟心里头有点不舒服,继续往后面翻:“这满身的泥又是怎么回事?” 她有点纳闷她小时候全剩糗事儿了吗:“就是下雨后光脚在泥地里走,摔了一跤,耍赖不起来……” “倒是挺像你的……” 玉笛几乎捶胸顿足(当然她没胸可捶),这个世界那么多人,她为什么偏偏在自己的爸爸面前形象全无? 她划了好几下手机:“我还有好看的呢,比如这张。” 这是一张划滑板的照片,那上面的玉笛头发飘飘,笑容美丽。 天快亮了,玉笛终于困得睁不开眼睛,趴在柏晟旁边睡了过去。 柏晟撑着脑袋仔细的研究着她的五官,真不愧他和周子萱的基因,越看越欣慰,最后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把身下的被子掀过去给她裹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看重这个女儿,在她被绑架的那天晚上,他没主动把面包给她吃,饿着她了,他还因此后悔了好几次,不过,更多的是庆幸,冥冥之中,他也保护着自己的女儿。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都打上门了谢启扬也绝不告诉他真相的原因:玉笛是家里的开心果,是谢启扬的心头宝,这样可爱的闺女任谁也舍不得给别人。 本来应该感激谢启扬把他的女儿养大,可是让自己这么久以来和女儿见面却不能相认,这点,他绝不原谅。 …… 玉笛醒了以后,父女俩穿了全身的黑衣服来到了玉笛妈妈的墓前,放了一束菊花,因为这天人永隔,玉笛难过得直掉眼泪,还好,兜兜转转,她总算是和爸爸团聚了。 周子萱去医院产检的时候碰到了一群医闹,她大着肚子行动不便被人挤倒了,肚子还被踩了一脚,因羊水过敏丧了命。 柏晟问玉笛:“你可怪过我没护好你妈妈?” 那神情悲伤的让人不忍心怪他。 她说:“如果现在你妻妾成群,儿女绕膝,我才要替我妈妈鸣不平。可你距离妈妈死都过去这么多年还这么惦记她,这么多年都一个人,我想,这足够了。” 柏晟简短了说了几句他和谢启扬的恩怨来源。玉笛才想起来,原来洛元的谢大叔说的什么非法集资头目,那个姓文的,根本就是大叔记错了,姓顾名瑾文,不是姓文。 其中的过程玉笛大概能猜到,谢家爸爸肯定动用了些自己的关系,设计了顾瑾文被抓,期间也许审判的流程和证据的充分程度不是那么无懈可击,就是为了赶紧让顾瑾文入狱控制好他,让他把吞下去的吐出来,他因此没能照顾好她的妈妈。 哎,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刚成年的人,在家长的眼里大概还只能算个孩子,却要遭此大难,要落到她身上,光吓都得吓个半死。 可若是谢家爸爸没动手呢?柏晟回答:“也许我侥幸撑过了难关,咱们一家三口过得和和美美,更有可能窟窿越来越大,最后我被判不止三年,但总之,若不是他,我起码就能护你妈妈到平安生下你,所以,这账我记他头上了。” 结果,等他想和谢启扬一较高下的时候,人家却把儿子推出来挡着;等他把旗下子公司都卖了换成启智科技股权的时候,又冒出个闺女玉笛噎得他不上不下…… 玉笛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干那非法的事?还辍学去干?” “这都拜你的爷爷所赐。你奶奶被他那张脸迷住了,其实他就是现在说的凤凰男,不喜欢你奶奶却骗着和她结婚了。可他后来一看拿不到厂子的控制权,干脆拿走了厂里所有的流动资金和别人私奔,那包括客户的预付款,周转用的资金,还有准备还银行的贷款,我为了保住厂子的客户,只好出此下策,可惜最后还是破产了。” 玉笛走了几步,想到关于监狱的恐怖传言,突然走不动了:“那里面,有没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