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冬眠的动物纷纷醒来,狼的食物来源有了保证,狼群也随之而解散。这时,长大的幼狼跟雌狼会互相配对,组成新的家庭。狼可以说是世上最忠实的配偶,一夫一妻,活着时从不分离。公狼如果死了,母狼宁可孤独至死,也不会另寻伴侣; 母狼倘若死了,公狼也绝不会另结新欢。故此,母狼还是独自带着小狼孩,回到了山林生活。
小狼孩的捕捉技巧日益熟练,已经可以轻易捉到一些小兔之类的弱小动物。于是,母狼就跟他分开狩猎,捉到猎物后再回到狼窝,分享食物。一狼一人就在寻找食物中度过了春天。
小狼孩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他已经完全成为一只狼了,虽然他的外表还是一个一两岁的小孩。
小狼孩对各种生物都已经有一定的了解,比如蛇,鸟,蛙,鱼,昆虫等的特征、生活习性等都略知一二,当然最了解的还是他们的味道。可是对人,小狼孩还是一无所知。虽然他在狼群的时候见过人类,但毕竟只是匆匆一瞥,随之他就跟着狼群逃跑了。感觉上,人应该非常强大,因为连草原上横行无忌的狼群也害怕他们,他们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直到这一天,小狼孩终于对人有了新的认识。
那是夏天的一天,小狼孩一如既往地跟母狼分开,独自去觅食。突然,他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极其不详的预感,小狼孩有点焦虑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又走了一阵,他隐隐约约听到母狼在哀号,小狼孩心里一惊,马上循着声音跑去。
很快,小狼孩穿过茂密的草丛,找到了母狼。只见它的一只腿被捕兽夹夹注,不断流出鲜血。母狼看着小狼孩,苦苦呻吟。
小狼孩着急了,它拼命对着捕兽夹口咬爪挖,但毕竟他还是非常小,力气不够,兼之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运用双手。弄了半个时辰,捕兽夹还是打不开。
这时,远处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走来。只听见其中一人道:“今天似乎收获不错,听声音,捉到的应该是一只狼。如果杀了它,就可以为村民除一大害,而且,狼皮可是非常值钱的。”
另一人道:“看来今天可以饱餐一顿了。”说罢,两人一起大笑。
草丛一阵涌动,旋即在小狼孩面前出现了两名彪形大汉。两人都穿着粗布衣服,皮肤黝黑,一身猎户打扮,背后各背着一把长弓,腰间挂着一个箭囊。其中一人略为高瘦,另一人则较为矮胖。
两人看到小狼孩,都是大吃一惊。
“狼孩!”高瘦大汉惊呼道。
“他应该是小时候被狼掳走的,真可怜。”矮胖汉子叹道。
“你记得孙寡妇么?”听到矮胖汉子的话,高瘦汉子心里一动,问道。
“记得,”矮胖汉子正奇怪高瘦汉子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猛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你是说那件事?”
高瘦汉子点点头。
原来一年前,在这两名猎户居住的村子里面,发生了一件轰动全村的大事。当时,正是夏天,村里来了一个货郎,挨家挨户地向村民兜售各种货物。当货郎到了孙寡妇家后,孙寡妇看中了几件货物,便放下丈夫的遗腹子——一个六个月大的男婴,到内房里面取钱。谁知道她拿钱出来后,却发现厅里空无一人。那个货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她的儿子也不见了。孙寡妇才惊觉那个货郎其实是个人贩子,连忙向村民求助。全村的人知道这件事后,无不义愤填膺,自发组织了一支队伍去追那个人贩子。两天后,他们终于捉到了那个货郎,货郎开始不肯承认,但一顿毒打之后,他终于招了。可孩子却因他在树林中碰上猛兽,丢弃了。
村民又到树林中搜索,可找了十多天,还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大家只好放弃。
而孙寡妇因为这件事,整个人变了。每天她只是找人诉说她的惨事:“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忘了他是外来人,信不过,居然把孩子放在他面前,如果我带着孩子去取钱,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一边说,眼泪一边流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呜咽了。 这故事倒颇有效,一开始,大家都会安静下来,听她讲她的悲惨往事。直到她说到呜咽,小孩子也会忍不住跟着擦眼泪,而大人们则纷纷安慰她。但不久,大家也都听得纯熟了,便是最慈悲的老太太,眼里也再不见有一点泪的痕迹。后来全村的人们几乎都能背诵她的话,一听到就烦厌得头痛。渐渐她完全被人孤立,被人遗忘,不知道过了多久,村里才有人发现,孙寡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大家才骤然意识到这件事,后来,村长派人去专门找过,但找遍整条村,还有附近的山林,还是没有发现孙寡妇的踪影。慢慢地,大家也淡忘了孙寡妇这个人。
这两名猎户,因为当年亲身经历了捉人贩子,故对孙寡妇的事,记忆尤深。
矮胖汉子想了想,道:“你是说,这个狼孩,其实是孙寡妇那个失踪的婴儿?”
“有这个可能。”高瘦汉子脸上露出了伤感的神色,当年他跟孙寡妇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好友,年轻时也曾追求过她,可惜两人始终无缘。高瘦汉子摇了摇头,让自己在回忆中清醒过来,继续道:“当时那个人贩子扔下婴儿,如果恰好被狼拾去,当作幼狼来抚养的话……”
矮胖汉子道:“这种事情,实在难说得很,你凭什么断定那个婴儿被狼带走,而不是被其他猛兽吃掉?”
“不管怎样,他始终是个人,不是狼。捉住他,把他带回村里,让他做回正常人吧?”高瘦汉子看了矮胖汉子一眼,询问道。
矮胖汉子摇摇头,道:“他已经错过了成长的最佳时间,即使怎样教育,恐怕也只有四、五岁孩子的智力,而且他是被狼养大,你也知道,狼是不可能被驯服的。我的叔叔当年就养过一只幼狼,结果呢?狼长大后,报答了他——叼着了他两岁的孩子后,逃跑了。把这个狼孩带回到村里面,恐怕他会乱咬人,伤及无辜。”
高瘦汉子不以为然,道:“他毕竟是一个人,还是有人性的。也许经过悉心教导,能做回正常人也未可知。无论如何,先活捉他再做决定,如何?”
矮胖汉子见高瘦汉子坚持,只好点点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