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熙竹不知道,这只是单纯地换上了秦净羽的脸,还是……
她无法想象另一种可能,甚至觉得无比荒谬。
“安仲王,满意朕给你的礼物吗?”
啬郯国主右耳缠着绷带,衬得脸上的讥讽更加怪异。
她的神色明明白白地告诉秦熙竹——那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事实。
只怕,故意将那避火图册放在全国大大小小畅销书局的显眼处,也少不了啬郯宗室的授意。
“你们,你们怎能——”秦熙竹愤怒得几乎失声。
她简直不敢想,皇兄那时有多么羞愤欲死,却又求死无路。
“呵。”啬郯国主冷笑,“吾儿死后仍被车裂,贵国皇子不过替姊偿债罢了。”
秦熙竹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絮玉公子……是国主之子?”
“空明乃朕之爱子,金尊玉贵、千娇万宠。既已香消于夺位之争,汝等不知悔改便也罢了,竟还敢以勾栏旧名轻侮于他!”
秦熙竹是聪明人,转瞬之间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时隔多年,啬郯国主才兴师问罪,显然是刚得知此事不久。
若是真心疼爱傅空明,也不至于皇子十数年来杳无音讯,却漠不关心。
所以,是谁将消息递给她的?啬郯一向积贫积弱,何以大败兵强马壮的茯国?
和亲之事向来声势浩大,缘何这次却是雷声不大、雨点也几乎没有?
再者,怎么就那样巧合,偏偏出现了山匪……
这桩桩件件,秦熙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无知无觉地做了一回供人取乐的猴儿。
更令人心寒的是,她不相信,闻家对于和亲一事会一点都不知情。
——不过,是她们的家族清誉,要远远大过一个血缘淡薄的男子罢了。
她的嫡亲哥哥啊……
人如其名,性子纯净良善,连蚂蚁都没踩死过一只。
虽有些娇气,却最多只是过过嘴瘾便罢,从没重罚过下人,甚至还多有宽容。
他此生从未愧对过任何人,嫁作人夫,却不得爱重,妻主还不时打骂。
被规训、被软禁、被逼和亲……
最终,他沦为啬郯皇室宗亲共同的玩物。不仅惨死于无法明说的原因,甚至被画成了避火图、刊印成册,供世人意淫取乐……
多可怜。多可悲。
——多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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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鸢舒的结局,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
得知了一切的韵皊却唏嘘不已。
怎么评价呢……一个到死都虔诚地爱着尊贵皇子的忠仆?
她痴恋着他,却选择默默守护,哪怕群狼环伺,也还是义无反顾挡在了他面前。
——季鸢舒是个假庭妇。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那帮衣冠禽兽萌生出了更加疯狂的想法。
他们逼迫季鸢舒做第一个摘花人,甚至还灌了烈性的药。
可她狠狠咬着舌尖,努力保持清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啬郯国主,带着满腔恨意咬下了一只耳朵。
被一拥而上的庭卫掼倒在地时,季鸢舒笑了。
她看向被绑在榻上流着泪的秦净羽,笑得哀伤,笑得悲凉。
“殿下……”
好想抱抱殿下啊。
恍惚间好似回到那个冬夜,寒风呼啸着吹过耳边,少年窝在她怀里,像回到庇佑下的小兽,软软的、娇娇的。
“鸢舒姐姐,你真好~”
身体渐渐变冷,视线渐渐模糊。
耳边好似隐隐传来青年凄苦幽怨的哽咽。
“鸢舒姐姐,亲亲我,可以吗?”
——不可以哦,殿下。
奴不能。
奴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