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王宇正坐在沙发上,双手频繁的摩挲着怎么也打不通的手机,他浑身颤抖,本该戴在手指上的戒指早已不知所踪。
“怎么不接电话了?”他焦虑的撕扯起自己的头发,几缕白发落在地上,夹杂着几抹不易察觉的黑。
电视的声音被他开到了最大,却也无法掩盖自己犹如擂鼓的心跳声。
“怀安书记,您对我国与维格兰的外交问题怎么看?”
电视里,一位梳着背头,面容凌厉却不失风度的中年男子对面向自己的麦克风说道:“各位,相较于与维格兰的外交问题,我认为我们现在更应该收回视线,看一看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
他笑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也许,我们该收收心了。”
王宇正认识电视上的人,他是京城的一位大人物,名为方怀安。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也不在乎,只是声音钻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他不得不记住了这一段。
王宇正慢慢转头,看向摆在供桌上的佛像,桌面上的香炉空荡荡的,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上香。
对,要上香,鹤江的香不能断了。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供桌前,哆嗦着拉开抽屉,取出了三支香。
可鹤江马上就要回来了。
心底的声音让王宇正又顿住了身体,他揉搓着手里的香,想了想,还是点燃了它们,插在了香炉里。
随后,他猛地跪在地上,朝着神佛低声呜咽了起来。
王宇正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
他的灵魂在王鹤江走后仿佛裂成了两半,一半在现世苟延残喘,一半想追上儿子离去的脚步,却只是换了个疯癫。
砰砰。
敲门声从门口传来,惊起了王宇正。
“爸,我回来了。”
王鹤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王宇正的眼中再次蓄满泪水。
对的,就是这个感觉,是他的儿子!
鹤江回来了,他的儿子回来了!
那一刻,他丢掉了全部的理智,迅速冲向门口,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房门。
可是除了空荡荡的楼道,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咔嚓。
供桌的方向突然发出了一声脆响,王宇正的脑袋如同生锈的机械,一点一点,慢慢转向供桌。
他只能看到一堵墙。
对了,供桌在墙后面。
王宇正有些生锈的大脑吃力的运转着,他歪着脑袋,一步一步,将自己的头探出了墙体。
王鹤江郑重的跪在佛像前,低声呢喃,犹如世上最虔诚的信徒。
“鹤江?”
王宇正扒着墙角,多日没有修剪的指甲抠下了一地白色的墙皮,他双眼赤红一片,可怖的模样不像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倒像是一个潜入家中的杀人犯。
可王鹤江并没有回答自己的父亲,他依旧潜心祷告,视旁人于无物。
“鹤江,你吃饭了吗?”
王宇正的嘴角扯起一抹笑容,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儿子的背影,细细描摹着儿子的背影,想将其永远刻印在脑海里。
他不敢上前,生怕儿子一触即破,再眨眼,就只是一场梦罢了。
王鹤江依然不答,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张呼吸的照片。
看儿子并不理睬自己,王宇正慢慢收起笑容,抬眼看向摆在供桌上的佛像,眼睛突然大睁,下意识的倒退数步。
佛像已经彻底崩碎,内里却不再是铜黄的色泽,鲜红的血肉粘连着佛的碎片,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内里探出,紧紧的盯着王宇正。
血肉渐渐膨胀,崩开了金黄的镀层,凝成了一尊血红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