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也不算。”
陈清嗓音沉缓,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家中长辈昔年在南郡遇难,在下这些年颇为忙碌,稍微做点事情泄露了行踪便极为麻烦,如今遇上这洪灾之机,便想去替先人取回些许遗物。”
徐明月开口道歉:“是我冒昧了。”
“不算多大的事情,是我愿意说的,姑娘这般倒是折煞了在下。”
徐明月干干一笑,想起斯人,彻底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这片土地上的皇朝再是强盛,也不过数百年光景。
鲁郡陈氏却是延绵千年的累世豪族,这般家族自然不如皇族手握千军万马,为天下百姓执政,但这般家族的渊源与积累,连皇族也不见得能与之比肩。
若是鲁郡陈氏,这般出行倒也合情合理。
徐明月这辈子只认识两个鲁郡陈氏的人,谢清尧的母后陈舒,谢清尧的外祖、当朝太傅陈鸿。
鲁郡陈氏在南郡遇难的长辈,除了谢清尧返京途中遇刺身亡的母后,还能有谁呢?
而谢清尧为人子者,中毒昏迷在床八载有余,连替母亲收敛遗物之事,也只能由鲁郡陈氏来做。
这些年跟随师傅四处义诊,救下过成千上百的平民百姓,徐明月也曾数次向着苍天祈祷,希望上天能将这些恩德给到谢清尧,保佑她的太子哥哥能平安顺遂。
可这些年,谢清尧未醒,徐明月未曾如愿。
马车停在县衙门口,徐明月自行越下马车,没及膝盖的内涝积水将徐明月的袍子染到湿透。
在水中微微走了几步,徐明月回首看向陈清:“陈公子,多谢护送。”
陈清朝着徐明月点头,竭力克制想搂着徐明月走过泥泞的念头,目送徐明月走上了她想走之路。
淌过浑水,徐明月走到府衙张榜之处。
借着纤瘦的身形,穿过重重围观的医者,将那公告栏上沾着泥点的最后一张榜单揭下。
稳步朝着府衙大门而去,前路却被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拦住。
周遭围观的自然都是踌躇是否要揭榜的医者,光是瞧着这老者的容貌,便知晓这必然是一个医术超凡的郎中,远非这占了先机的小丫头片子能比。
无须老者主动索要,四周的医者便将矛头对准徐明月。
“小姑娘,你莫不是不识字,这是召集治疫医者的榜单,可不是你小姑娘家家参加茶会随意接下的帖子。”
“我是大夫。”言简意赅,未生怒火,徐明月越过老者的阻拦,走到衙役跟前:“劳驾,请问医者考核定于何处?”
老郎中见徐明月没有将榜单让出的念头,再也无法演绎这一身仙风道骨:“官爷,老夫行医几十载,可从未听过有女医者一说。”
此一言落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延绵附和之声。
“这位老郎中一瞧便经验颇丰,指不定还救治过不少瘟疫,小姑娘你将榜单交予他吧。”
“徐大人如今要集聚的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医者,共同商讨灾后防疫之法,每一个席位都是格外重要,小姑娘莫要耽搁各位官爷的时间。”
“女子为医本就是大道不容,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年轻的医者,这不就是瞎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