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打小疼宠到大,愿意拿生命去护着的女子,如今入了这瞬息万变的洪灾前线,要担任的又是这瘟疫出方子的医者,自是夜夜难眠。
其实不仅是徐明卿,就连被外祖陈鸿提醒过数次的陈清,也做不到放手。
若真能放手,陈清便不会亲自奔赴这德水前线,以身入局,让徐明月能在相对安全的情状之下去历练。
“不论是孤,还是徐氏三兄弟,都必须学会放手,也一定会要放手。”
“主子和三位公子这般爱重郡主,属下倒是好奇郡主究竟是哪般人物了。”
陈清握住折扇的手微微放松,周身冰冷淡了几分:
“京城的黑夜太长了,黑夜里的梦太肮脏了,孤只有想到她之时,才能看见清澈的光。”
“他是孤的小月亮。”
很久以前,久到他的爹娘未曾被刺杀之前,谢清尧一直唤的是月月。
可自他从昏迷中清醒,他便开始夜夜在梦境厮杀中轻轻唤着小月亮,唤着能拉他出深渊的唯一神明。
至纯至净的月亮是没有错的,错的是那意图将其独占,最后又怪她太过纯粹的自私之人。
以身入淤泥、意图福泽百姓的月亮也是没有错的。
若来日有那等受其恩惠,又怪月亮不够纯洁之人,陈清手里的玄扇会告诉他们答案。
王羽落心中有了一个极其粗略的人影,两侧嘴角仿若染了清辉:“属下似乎知晓郡主是哪般模样的人了,若有机会,属下也想见见郡主。”
此话入耳不入心,陈清瞧着窗外的透出青幕,问道:“郡主是不是今日便要结束了为期三日的灾区实况研习?”
王羽落顺着陈清的方向瞧去,日头升起,普照大地,独独照不到她的主子。
“是,别的医者身旁都有带药童帮着打下手,只有郡主是孤身一人。”
“不过明日徐家二公子必然会带着郡主的贴身婢女过来,倒也并不耽搁郡主入东区。”
“谁说她没有药童?”陈清那封自荐信可不是白送的:“我将她送来的,就当亲自护住她。”
“欸…”王羽落觉得求偶中的男人真的好生可怕。
就算郎才绝艳如她家主子也不例外。
灾情瞬息万变,不论是为了陈清的身体,还是为了灾情的防治,王羽落都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陈清:“主子,属下冒昧问一句,您真的能认清药材吗?”
“嗯。”女子惯来慕强,夫妇相处亦需要共同话题,陈清这些年但凡难以静心之时,便会研读药典。
他已经做好了成为徐明月夫君的一切准备,也不知徐明月是否愿意嫁给他。
从座位上起身,因着想到与徐明月共进退而生出的柔软一瞬收敛:“王羽落,接下来你当办成三件事。”
“其一,让徐明卿主动揭发南郡郡守历年贪污腐败之事。”
“其二,让谢崇安知晓徐明卿如今想查南郡郡守孙义成。”
“其三,南郡盐铁局账簿应当要丢失,盐铁局司长当畏罪自杀。”
“还有一事你当早做筹谋,十安阁这些年于各地大行救助之事,信息收集当做,如何用这些信息引导民心造势,也当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