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战曲,余氏的女儿陈舒曾在先帝上战场厮杀被困之时弹过。
那一战,反败为胜。
徐明月在谢清尧上一世处于绝对劣势之时,看着那男子孤身坐在城墙之上弹过。
那一战,反败为胜。
满座宗妇因着余氏这一问纷纷看向徐明月。
其实余氏这一问极其不好答,甚至有隐隐为难之意。
毕竟大喜的寿宴弹奏那战场厮杀的战曲,并不见得吉利。
可在座所有人都不是蠢的,如余氏这般身份之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夸人,但必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小辈。
徐明月略微思索,用温温柔柔的嗓音缓缓诉说:
“明月虽不曾上过战场,可幼时被阿爹抱在怀里听过边疆的昂扬壮阔,从小哥寄送至药王谷的书信之中,看到了我大瑜儿郎镇守边疆之勇武。”
“这些儿郎在战场上厮杀,想护住的不仅是我大瑜皇朝的疆土,更是他们待在家中的父母妻儿。”
“所以明月今日就想借着老祖宗的寿宴,让那些为国奋战的将士都看看,他们的父母妻儿在他们的守护之下,安居乐业,日子都过得美满。”
“明月也想让那些在边关的将士都沾沾老祖宗寿宴的福气,保佑他们都平安归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徐明月拿边关将士的艰苦与今日寿宴的奢靡对比,继而让徐明月说出些大义凛然却最不合时宜的话。
可徐明月没有,她三言两语便将赵家老祖宗描述成了那菩萨一般的人物,直哄得赵家老祖宗泪眼朦胧,容色上还真泛上了几分菩萨的博爱之容。
余氏自然知晓徐明月是个聪慧的姑娘,但也未曾想到竟然能答得这般好,当即退下手腕上的手镯,亲自替徐明月戴在手上。
“我今日未曾准备这些彩头,这是我家丫头生前戴着的,你莫要嫌弃。”
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来悲怆,余氏这些年日日都戴着这手镯,以缓解着思女之情。
今日她便当代替陈舒这母亲,将这见面礼给了谢清尧的心上人。
陈舒,当是开心的。
徐明月光是听着‘我家丫头’四字,便红了眼眶,跪在地上接了这个玉镯。
谢清尧的阿娘啊,曾是鲁郡陈氏按照家主之制培养出来的女子,曾是这大瑜皇朝最耀眼的明珠。
可她,最后却毁在这皇权争夺之中。
时至今日回首去看,徐明月才想明白,鲁郡陈氏不愿与皇族沾亲带故的缘由。
权力巅峰之地,便是红颜埋骨之处。
扶着徐明月起身,余氏的贴身嬷嬷便恭谨弯腰在余氏耳畔道:
“老爷在屋外等您,说是新写了一首诗,等着您一道去评。”
“今日多谢老姐姐招待。”
余氏转身朝着赵老太太和赵盈点头告辞,且只字不提来日。
显而易见,这相府没有资格得到鲁郡陈氏来日的屈尊降贵。
这屋内的人精并不在少数,立马便有人会意余氏今日当是特地为徐明月走的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