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龙椅之上的谢晏,骤然将浑浊的眸子看向围在谢清尧身侧的镇国公一家,莫名生了恍惚。
这些年绝不插手任何权力斗争的镇国公府,竟然选择在此时将谢清尧护住?
甚至大有一种谁敢动谢清尧,他们便要同谁拼命的势头。
脑海中浮现出谢清尧刚刚替徐明月说过的那番话。
就是那一句话落下,原本保持中立的镇国公府,坚定的站在了谢清尧这一侧。
谢晏乍然意识到,镇国公府想要的其实一直都不多。
谁若真心待他徐氏嫡女,他徐家必然还之以真心。
但他的两个儿子早就被权欲熏过了头的心肠,如何还会以一颗赤子之心对待女子?
将银簪内的所有银针扎进对应的穴位,徐明月转头看向徐明朗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得到徐明朗的点头保证,徐明月才敢将目光从谢清尧身上离开。
身着月白的徐明月从地上起身,挺直脊梁站立在大殿之上,身上染上的斑驳血迹,宛若朵朵腊梅。
目光朝下移动,那膝盖以下被鲜血染透的黑红,又能让这殿内之人莫名觉得,徐明月为了钻出淤泥,走过一段极其悲怆之路。
整理情绪,徐明月转身面对谢晏,重新在血泊之中跪下:
“皇上,臣女刚刚替贤王把脉,摸出贤王这副身子骨被毒素浸润数年,此番动武更是伤了根本,臣女恳请皇上恩准臣女替贤王医治。”
此一言,代表着镇国公府认定这江山是属于谢晏,而谢清尧只是贤王。
“男女有别,郡主女子之身,日日替清尧这孩子看诊恐污了闺名。”
赵盈率先开口拒绝,她不可能再为徐明月和谢清尧创造相处之契机。
谢清尧不醒,谢清尧未展现今日这般逆天之力,赵盈对徐明月的执念远远到不了这般程度。
如今谢清尧醒了,徐明月就算死,也只能嫁给她的两个儿子。
谢晏附和道:“郡主年岁颇轻,清尧这副身子骨里面的毒太医耗时八年都没清除,郡主如何能治得了贤王这般顽疾?”
徐明月没有摸过谢清尧八年前的脉象,谢晏自然要将这毒算在八年那一次。
“皇上,郡主先是在赵相府救下赵家老祖宗,今日又是在皇宫救了庆嬷嬷,清儿这些年在太医的医治之下身子骨毫无好转,您就当老臣自私,想冒险让郡主一试。”
陈鸿以一己之力,承担了徐明月诊治谢清尧所有的风险。
当年太子被废都未曾多说一言的陈鸿,在这一言落下之后,跪在了大殿之内。
自陈鸿跪地,殿内所有世家纷纷离开席间,跪在陈鸿身后。
世家之百年清名,远比一人之生死来的重要。
谢晏放在龙椅之上的手紧紧攥拳。
谢清尧的确没有了爹娘庇护,鲁郡陈氏的确旁观了谢清尧的苦难数年,但今日陈鸿这一跪的重量,让谢晏的拒绝之言,生生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