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转话头,谢晏重新看向徐明月:
“明月,朕想听听你的心里话,你缘何舍了这女子之声名也要亲自救清尧?”
“你日后的夫君若是介意,朕岂不是辜负了镇国公满门忠烈?”
陈鸿之言不能轻易拒绝,谢晏便希望徐明月识趣,离谢清尧远一些,免得误了终生。
徐明月微微抬头,虽未曾与谢晏对视,但却足够让谢晏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丝神色:
“皇上,既然今日这殿内已经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发生了这么多本不该发生的事,那明月也斗胆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臣女自满月起便带着这所谓的天命,可明月从来不稀罕这天命,镇国公府也不稀罕这天命。”
“为了让明月做个自在人,阿爹放了军权,阿兄离了京城,小哥入了军营,明月自己亦是在药王谷养了数年。”
“如今堪堪回京,不论是两位殿下,还是这京城中的百姓与勋贵,都非要用这天意将明月重新拖入这漩涡之中。”
“明月今日也想问一问,是不是非要明月死了,才能做这自在人?”
这一番言论落下,让这殿内原本高高挂起的的众人重新记起,镇国公府当年是付出了何等代价,才将徐明月从这权力谋夺之中换出。
如今再度回到京城,不过两月有余的时间,这天家就将昔年的承诺忘了个一干二净。
伴君如伴虎,今日镇国公府的无奈,是不是就是他们的来日?
“明月,你的姻缘朕曾允诺过让你自己做主,今日纵然成王和睿王想求娶于你,你若不允,朕必然不会强迫。”
谢晏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这殿内的臣子却人人清楚。
这两位王爷中的某一位龌龊到要毁人名节,都没受到一点惩罚,这天家的心啊,就是默认这般手段是可行的。
徐明月回头看向谢清尧的方向,继而看向这些眼中透出怜悯的朝臣,泫然若泣:
“八年前明月年幼,尚且不知何为委屈,今日往事重演,手段比之八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纵然阿爹今日非要替臣女讨一个公道,明月也选择了息事宁人。”
“可当贤王替明月将这一声委屈叫出来之时,明月方意识到,并不是旁人不觉明月委屈,而是旁人觉得明月作为女子,受了这委屈能换来他们的利益,也是应当。”
“女子生来若浮萍,明月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今日这一声叫屈得来不易,明月愿以性命为代价报答。”
今日谢晏若不允了徐明月所求,那徐明月就必然要将今日这委屈追查到底。
她倒要看看,谢晏对谢崇玉的宠爱,是否会压过对这已经昏死之人的畏惧。
谢晏脸上的怒因着徐明月的执拗慢慢积蓄,殿内的人因着天威而沉默,陈鸿再次将沉默打破:
“老臣知晓皇上心中之顾虑,天家不愿要清儿这个儿郎,我陈氏愿带清儿回鲁郡,自今日起,清儿是我鲁郡陈氏之嫡子,和这天家再无丝毫干戈。”
鲁郡陈氏乃世族之脊梁,若这大瑜皇朝只有一人之诺可信,这人必然来自鲁郡陈氏。
谢晏知晓,陈鸿这话并非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