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都城外的乡道上,除了凉刀堂弟子刀刃上的寒光,周围再没有别的东西见亮。
八名弟子担着步舆前行,凉刀堂堂主凉信河坐在步舆上昏昏欲睡。
前面两个弟子引路,后面一个新拜师的小徒弟扛着自己同凉信河的刀刃一步三回头的紧紧跟在后面。
前面两个领路的弟子悄声嘀咕着:
“师父可真是的,今天和孟掌门喝了一天的酒,晚上竟也不休息,还要赶夜路回去。”
“诶,你看不出来吗?拿我们撒气呢。昨日你我二人上去,不出三招被那个叫畅吟的打下来了,他看见我们心烦,又不便明说,故意走夜路折腾我们,他老人家你看睡得多美啊。”
“啧啧啧,也不能这样说,许是他放心不下师娘,我走时,守堂的几个师兄说,师娘最近和……”
“啊!有鬼有鬼!”队尾小弟子失声叫嚷起来。
那小徒弟叫喊着跳了几步,踩到了前面人的脚后跟,前面人扭了一下,又拉扯着绊倒了他再前面的人。
“小心,哎哟!”众弟子大呼,步舆还是落在了地上。
凉信河正在梦中与孟潭渊比武,忽然屁股被孟潭渊用剑劈成了几瓣,他痛的一哆嗦,睁开眼,屁股是真疼,不是做梦!
“鬼啊!”此时那最先叫嚷的弟子抱住了其中一个同门便胡乱叫嚷。
“你们他娘的!怎么干的活!比武比不过人家,现在连个脚夫都不如!”
凉信河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站起身子,一把将身后那个吓得鬼叫的小徒弟拎到身边,“啪啪”赏了他两个耳光。
“穷叫嚷什么,哪里有鬼!你娘从坟里爬出来了?!老子当初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个没胆的徒弟,天天怕鬼怕鬼,你指给我看,在哪呢!”
那小徒弟战战兢兢,单薄的身板此时似风中抖动的树叶,道:“师父,真的,真的有鬼,你听!”
大家竖起耳朵,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凄厉的狐鸣。
“这他娘的是狐狸,鬼你个大头鬼,再叫小心我把你变成鬼!”
凉信河又指着担着步舆的几个弟子道:“你们几个,再敢出差错,回家给老子洗三年脚!”
众弟子忙跪地拱手,道:“师父,不敢了,不敢了!”
凉信河此时也没了赶路的心情,便指着原野上的一棵树道:“我们去树下休息一会儿,继续赶路吧!”
那棵树足有五六人抱,想来至少已有百岁,它茕茕孑立,可并不孤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到树下,发生各种各样的故事供它观赏。
凉信河坐在树下,觉得脖子痒痒的,似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于是抓着脖子仰头望去,茂密枝叶间,一个人倒立在树上正露着一口白牙冲自己笑。
“凉堂主,你好啊!”
“哎呀,我的妈。”凉信河吓得跳出半丈远,几个弟子见状也皆跌跌撞撞跟着他跑到身后去。
此时树上一齐落下十几个人,黑夜中分不清人的面貌,只看到方才树上那人的一口白牙。
“谁!装神弄鬼的!”凉信河抓紧了小徒弟的胳膊,喝问道。
那领头的人“刺啦”一声,用火折子将提灯点燃,摇曳的烛火下,只见来人皆光着膀子,坦露胸毛,一脸彪悍。
凉信河笑道:“原来是八旗兄,你们怎么在此处啊!”
原来是神功堡的人,凉刀堂的弟子们也皆松了一口气。
神功堡堡主胡八旗道:“本来在此歇息,看到是你,便想打个招呼。”
凉信河拱手道:“缘分缘分。”
两家弟子将随身带着的提灯通通点燃,将树下一隅照亮。
两家掌门用烛火就酒,热络的攀谈起来。
“其实,这些个门派,这些个江湖人物,论他们武功再高,我也不服,我单单就服老弟你,胡八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