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综合医院病房里,一个沙哑的声音急切地问着:“如果我可以继续假扮你的男友,你是不是也可以帮我一个忙?” 迎上普洛讳莫如深的目光,戴安反问:“什么?” “让我的妻子死心,让她相信我爱上了别人!”见她迟疑,又补充道,“我保证我不会趁机占你便宜,纳莎也绝对不会找你麻烦。” 纳莎?“纳莎就是你的妻子?”见普洛点头,戴安果断拒绝:“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刚才明明是你主动拿我当挡箭牌的?”好不容易想到这个一举两得的办法,普洛哪里肯轻易放弃,“如果你觉得自己比较吃亏,我愿意付报酬给你!” 戴安翻了一个白眼,语气很拽,“我不缺钱,谢谢!” “如果你有其他要求,我也可以满足。” 戴安不置可否,等到替他扎好了针,调好了输液频率,这才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喊了多少次纳莎这个名字?” 普洛的心猛地一揪,目光垂落了下来,闪烁其词,“这跟你是否帮我的忙没有关系。” 戴安径自往下说:“你喊了一百二十二次她的名字,你有多爱她,不用我提醒你了吧?”一百二十二当然是她随口说的,她才没那么无聊帮他计数,但他一直在喊这个名字不假。戴安见他脸色都变了,语气柔和了些,奉劝了一句:“既然爱着她,就好好珍惜。”说完就走。 “如果明知道留她在身边,会害她受伤,甚至丢掉性命,也要坚持在一起吗?”他悲凉又无奈的一句话,成功地阻止了她的离去。 戴安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定住了身子,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艰难地转过身去,神色凝重地望着普洛,“你把她推开,是为了保护她?”此时的她,脸色惨白,目光悲切,仿佛灵魂深处的某段痛苦经历被他一句问话唤醒了。 “对!我宁可背上负心汉的骂名,也不希望她因为我而受到一丁点伤害。” “骗她你变了心,难道就不是一种伤害?她会生不如死,你真的忍心吗?” “伤心是难免的,我已经都安排好,会有人照顾她周全,不会让她做傻事。我不忍心,也必须这么做。现在生离,总好过日后死别。生离还有机会再见,死别只能抱憾终身!你懂吗?” “好,看在你对她一片深情的份上,我帮你!”戴安沉默良久,终于改了主意。 普洛隐隐猜到她改变主意另有原因,但并不戳破。只诚意满满地道了谢,并请求道:“明天一早麻烦你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再准备足够分量的绷带纱布,然后请几天假,表面上充当我的女朋友,实际上做我的私人看护。当然,这些天的工资我会双倍补偿给你。” “我说了,我不缺钱。”戴安高冷地回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出了病房,一路狂奔,到了后楼梯,眼泪已经撑不住。她掩面蹲了下去,泣不成声。两年了,她以为伤口已经愈合,再也不会痛了。却原来,不管过去多久,心还是那么痛。如果当初她没那么天真该多好!如果早知道他会因她送命,她也宁可负了他一片痴心。 …… 翌日中午十一点十二分,巴黎国际机场,一架自苏黎世飞来的客机安全着陆了。 仰仗于阿伦德亲王的保驾护航,纳莎拿着大使馆紧急开具的证明文件,顺利踏上了法国的领土。 “夫人,请上车吧,我马上送您去酒店。”来接机的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普洛并没有现身。 纳莎不无失望,点了点头。上了车,一言不发地坐着。头偏向了一边,茫然地望着车窗外。大雨中,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卢浮宫、巴黎圣母院……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景点,如同浮光掠影般从她的视线里经过。 巴黎是一座浪漫的城市,是观光旅游的圣地。几个月之前,他们才来过一次,匆匆把盛名在外的几个景点走过了一遍。离开的时候,他承诺下次会再带她过来,住上几天,好好欣赏巴黎的美。没想到再次到来,竟会是这种情况。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前。司机下了车,举着伞绕过了车头,替她开了后车门。 纳莎提了提风衣下摆,拎起了随身的行李箱。司机赶紧接过了行李,纳莎轻轻道了声谢,下了车。 送她进入酒店后,司机便离开了,纳莎独自上楼找人。到了长廊尽头的某个房间门前,将行李箱立在脚边,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条再次核对过房间号,又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叩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里头正是多日不见的普洛。他的脸色很是苍白,精神并不好。她甚至觉得他消瘦了很多,显出了一些病态来。 知道她要来,普洛早已做足了准备,严阵以待。却没想到,一见到她红肿着双眼,憔悴哀伤的样子,他的心口就痛得厉害,预先建起的城墙顷刻间坍塌下来。抓在门把上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直到指节发白,直到指甲嵌入掌心,这才抑制了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 时间过去多久,他们全无所觉,仿佛被施了魔咒,目光里只剩彼此。 “进来吧,我们好好谈谈!”普洛首先警醒过来,想要转身逃避。纳莎抢先一步,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洛哥哥,我不要离婚!不要跟你分开!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纳莎委屈地哽咽起来。就在敲门的那一分钟,她还在想他为什么要离婚。见到他之后,她却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不管他离婚的理由是什么,她都不会接受。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不能想象没有他的生活。 没有尝过糖的滋味,就不会觉得苦有多难以忍受。没有深爱过一个人,就不会知道失去所爱有多痛彻心扉。失去了他,她根本活不下去。 她看到离婚协议了?普洛神色一惊,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抓住搂在腰间的手臂狠狠一扒拉,又在她受伤的目光的注视下,冷冷说道:“纳莎,放手吧,我们好聚好散!” “不可能!我们说好要一生一世,少一天都不算!”纳莎再次扎进他怀里,靠在他胸前,极力反对着。 “是我的错,给了承诺却做不到。你可以打我骂我,可以拿走我的一切,让我一无所有。但你要的幸福,我再也不能给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是我太任性了对不对?我答应你,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们还要生个宝宝,你说过你很想当爸爸的……洛哥哥……不要离婚好不好……我已经被你宠坏了,再没人受得了我了……”纳莎抽泣起来。 一声声哭诉好像一把把尖刀凌迟着他的心。普洛咬紧了牙关,始终一言不发,任由她痛哭,任由伤口撕扯。 “洛哥哥……我不同意……不同意……你听清楚了吗?”两条手臂越收越紧,生怕稍一松劲,他就会消失不见。 普洛的脸上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更难看了。心理与身体两重痛苦正折磨着他,他再一次残忍地把她推出了怀里,那句决绝的话终于说出了口:“纳莎,我已经不爱你了。不管你同不同意离婚,我们都不可能再走下去了,知道吗?” “你骗人,我不相信!如果你已经不爱我了,那那天晚上算什么?是你口口声声说会永远爱我,让我等着你回去的。” “那天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何况你那么主动,我控制不了自己也很正常……”为了让她相信,普洛开始口不择言。 啪一声,一个巴掌清脆响亮落在了他的脸上,“普洛卓泰缇,你混/蛋!你到底几分醉,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管你怎么狡辩,我都不会相信!” “你可以不信,但这就是事实。他现在爱的人——是我!”突然,一个清亮悦耳的女声从房里传了出来。 纳莎震惊地看着声音的主人走到了普洛的身侧,亲昵地搂住了他的臂弯,又十分挑衅地往他脸颊亲了一口。 啪,又一声,更响亮更愤怒,打得普洛偏过了头去。他不知道戴安什么时候换了浴袍,但她这样的出场方式的确很奏效。纳莎真的很生气! 戴安心疼地抚着普洛的脸,继续火上浇油,“亲爱的,对不起,让你挨打了。晚上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普洛并没有配合戴安,一双眼不由自主紧紧盯着纳莎。明明是他设计了这一切,偏又那样担心她。 戴安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玉臂轻抬环上了他的脖颈,“好了,别再为难了。不管你离不离婚,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纳莎泪眼迷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已痛到麻木。她捂住了耳朵,转身就跑,再不想听见任何一个字。 原来再深的感情都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与她相守一生一世的男人,终于把他对她的感情消磨干净了。男人终究是感官动物,喜新厌旧,上一刻仍在她耳边温言软语,下一刻就抱着新欢缠绵不休。 纳莎一路跑出了酒店,冲进了大雨里。大雨洗去了她满脸的泪,脑海里残存的画面仍一遍遍地折磨着她,像一把刀一片片剐着她的心。她痛得喘不过气来,瘫软在了雨水奔流的马路上。蜷起身体,用尽力气把自己抱紧,可仍然没能感到一丝丝温暖。冷,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冻得瑟瑟发抖。冷,从手脚到心里,每一寸都像结了冰。 …… 酒店里。 纳莎跑开的下一秒,普洛迅速推开了戴安,一把抄起了衣帽架上的雨伞,就要追上去。戴安飞快地抢过了雨伞,“她交给我,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也不等他答应,扭头就走。 普洛连忙扯住了她的手臂,叮嘱道:“已经够了,别再伤害她!” 戴安冷笑一声:“想让她死心,就收起你的关心来!”一甩手,疾步走了。她后悔了,她真不该搅和进来!普洛这家伙自讨苦吃,不值得同情,但纳莎痴心一片,实在让人动容。可又能怎么办呢?生离或死别,两害相较,只能取其轻!她只希望,这一次,她的决定没有错;这一次,他们的结局会不同。 …… 小剧场:《怪蜀黍1》 某年某月某日,傍晚时分。 Santa刚拜别老师,走出校门来,就被一个眯眯眼蜀黍捂住了嘴巴,拦腰抱上了车去。 门一关上,司机立刻加足马力,一路狂奔。 眯眯眼蜀黍见甩掉了追赶的车子,松开了捂着他的手,与他左手边的傻大个蜀黍笑着一击掌。 然后,傻大个蜀黍便低下头来,捏着他粉嫩的脸颊,喋喋不休起来:“哦(第三声,拖个长长的尾音),小Santa真是可爱死了。” 咦,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哎!Santa打量了一番傻大个蜀黍,西装笔挺,还喷了香水,手上的戒指很闪很亮。这么有钱,一定不是绑匪!那为什么抓他? Santa拧着眉,看向了眯眯眼蜀黍。眼睛只剩一溜缝了,还笑! 眯眯眼蜀黍不仅笑得花枝乱颤,还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Santa,你别害怕,我是你仑派叔叔,这是查侬叔叔。” 他好像什么时候听过这两个名字。Santa又黑又亮的眼珠一转,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仑派叔叔,查侬叔叔,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呀?” “去见你爸爸!”傻大个蜀黍抢着宣布答案。 爸爸!Santa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握起了小拳头,一记左勾拳,打中了傻大个的鼻梁,一记右勾拳打中了眯眯眼的左眼。而后看向了后视镜里诚惶诚恐的司机,气场强大地说了两个字:“停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