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小菊可不是心甘情愿来大李庄低头认罪来的。
她是乔军军用绳子绑着雇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拉回来的。
候小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安静时而疯狂,嘴里一直说着莫名其妙的言语,神情凄惨,全身不停颤栗。
“娘,我看小菊怕是没救了。”乔军军在车厢里抱着媳妇对陈秋霞说道。
他有些害怕,乔家泉村的乔五爷说候小菊是被冤死的鬼魂来讨债,他连着烧了好几个晚上的纸钱——纸钱都烧了半麻袋,候小菊的病却越来越严重。
到了晚间口吐着白沫,神志不清的喊来喊去,闹腾得左右邻舍都不安宁。
他只好又去找乔五爷。
“她是欠了人家的一条命啊,只怕这冤魂来索命,你家里人凶多吉少了。”
乔五爷闭着眼睛听了乔军军的话开了口。
乔军军本来不信这些,不光他不信,他娘开始跳得老高,大骂乔军军不该听乔五爷的话——“他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不死,马上快进土了,他的话你也愿意听,真是不长进的东西!”
眼见候小菊快不行了,死马得当活马医,乔军军顾不得陈秋霞反对,去求乔五爷,最后老人家指出光明大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做了什么,心里自然清楚,去向亡者乞求原谅,捡半条命回来吧。”
这才有了去奶奶坟头做法事安魂的决定。
陈秋霞坐在拖拉机上心烦意乱。
一听乔军军的话更是忧心如焚。
她伸腿踢了他一脚,骂道:“别他娘的嘴里不干不净乱说,到了你奶奶坟上看我脸色行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咽肚子里,省得那丑货一家笑话咱们!”
乔军军点头。
乔平转过脸叹息了一声。
拖拉机驶进大李庄,村口锣鼓喧天正搭着戏台唱戏。
陈秋霞听乔丽丽说过今天她婆婆在举行着新机器进厂的庆典,本来想凑凑热闹,沾点亲家母的喜气,不想家里儿媳妇犯了病,还得上坟办事。
真是晦气。
她低着头坐在拖拉机上嘀咕着,听乔军军指挥着拖拉机师傅驶向坟地。
一家人先扶着请来的法师下了车,再将候小菊抱了下来,还没站稳当,看到乔荞领着一帮人向这边走过来。
乔荞居然领着老老小小十余人。
除了她爹、五个闺女、外加刘阳三兄弟,还有村长和几个村里的老人。
“她叫这么多人来干嘛?”陈秋霞一脸的不高兴,嘴里又不敢说什么,脸上挤出笑意和众人打招呼。
“妹子,不就是给咱娘烧张纸嘛,也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麻烦大家,今天大李庄有戏,让他们去看戏去吧。”
陈秋霞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讪讪说道。
乔荞冷笑了一下。
“我娘可是村长出面安葬入土的,大李庄的父老乡亲都眼见了她走完最后一程,她本不该死,却不明不白的离了人世,今天,我叫他们来,就是想听听我娘是怎么死的!有着现成的戏不看,看那些做啥!”
乔荞说完,让刘梅英带着弟妹们跪下。
她站在了村长身旁,看着乔军军扶着候小菊走到坟头,听着法师的安排,想让候小菊安静下来。
偏偏候小菊直着嗓子喘着气,牙齿抵在唇上哒哒响,脑袋晃得象钟摆一样。